“我們去哪。”慕涼軒問。
“給慕公子尋個正經住處,不過要先到徐弈修寒舍一敘。”徐弈修溫和道,就像剛剛什麼都沒發生。徐弈修一直挽著慕涼軒的手臂,慕涼軒尷尬笑笑抽了手。他素來不喜歡旁人這樣同自己接近,這讓他肉麻,然而徐弈修渾然不覺習慣一般,又挽上來:“慕公子的身份特殊,自然不能在珩聿公子那裏光明正大做客卿。可能慕公子會受些委屈,還望慕公子不介意。”
“剛剛聽徐先生的話,是徐先生救了在下麼?”慕涼軒問。
“啊呀,是了。”徐弈修一拍大腿,慕涼軒嘴角一抽,心想為何拍的是自己的腿。慕涼軒皺眉望著徐弈修,徐弈修才表情恍然似的意識到拍錯了,又重新拍了一回自己的腿,連聲道歉,“對不住,對不住。以及開始沒同慕公子說清楚這件事,也是對不住。”
“徐先生可以直呼在下姓名,慕公子當不起。”慕涼軒心下並不喜歡這稱呼,尤其徐弈修那語氣,這句“慕公子”一直讓慕涼軒覺自己像那些去花天酒地的富貴少爺。
“那便叫寒聲,如何?”徐弈修嘖了聲。
“您……還是稱呼在下慕公子。”慕涼軒放棄。自小除了楚師尊這樣喚,沒人再叫過他寒聲。如此他便更不想讓徐弈修這樣叫他。
楚伯玉君子樓是否還平安,沈南星又如何了,君決明的屍體也是沒有見的,還有幾個青玉的沒見屍骨的人……不知都去了哪裏。而慕涼軒現狀亦不容樂觀,自顧不暇,身邊徐弈修是個不知根底的,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要他命。慕涼軒心裏像墜了鉛,擰著發沉。
“到了,慕公子,下來當心。”徐弈修遞給慕涼軒一遮黑麵紗,“不過要勞煩慕公子遮一下臉,在屋外時隻聽徐弈修說話即可。”
慕涼軒依言。
畢竟如今他除了聽徐弈修的吩咐,沒別的路可走。慕涼軒清楚他的命還攥在徐弈修手裏,他固然不懂個中諸多複雜,卻也知道徐弈修那樣殺林宿,明明白白是做戲給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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漪瀾閣是端珩聿養客卿的地方。穿繞回廊,大片竹林掩映,慕涼軒一路數去,箭竹紫竹龍竹金鑲玉竹等等,種類幾乎覆蓋了慕涼軒的所知。漪瀾閣寬闊堪比北晝軒,然而人煙稀少,連侍女也不見幾個。
“今日珩聿公子擺宴因而漪瀾閣無人,為慕公子不引人注目。”徐弈修道。
費這般多功夫,為他?慕涼軒心下疑惑,他隻是個青玉大夫,有什麼值得二皇子這樣大張旗鼓?
“徐弈修曾去荊丘拜訪過,”徐弈修話裏謙謙,“這裏花木擺設有些是仿了青玉的樣子,但也有不同……就像北晝軒,多種了些竹,金桂百合一類不免有些俗氣。靜以修身儉以養德,徐弈修稟此為銘,每日三省。”
青玉花木大多為了藥用才擇地栽種,而不是所謂高風亮節……青玉最大一片竹子栽在北晝軒,僅僅是因為北晝軒地勢高拔,隻種得活鬆竹梅蘭罷了。種桂花的是展秋苑,山丹則在蘿中庭。慕涼軒本想糾正徐弈修的誤解,還是忍下了。
慕涼軒並不覺這同青玉哪裏相似。那些花木修剪得精細,搭眼望去,矮木隻栽了會開花的薔薇與小桃紅,且枝葉剪得都悉數為顯花而修。階下種了一排整齊的蘭草正開花,葳蕤茂盛。
“在楚伯玉還是青玉仲景,徐弈修還是逍遙樓金桂君之時,曾把臂同遊走一遭青玉藥穀,荊丘當真鍾靈毓秀,人傑地靈。可日子過得快,後來一個成了青玉白尊,一個成了逍遙樓主,便再沒有見過了——我同你師尊也算是舊識。”徐弈修推開一扇門示意慕涼軒進,“慕公子可以摘了那麵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