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六】許諾(1 / 2)

陶朱家。

“一群廢物!”

秦惠文的屋裏地上都是茶杯的碎片,葡萄散了一地,有的被碾碎了,汁水紫紅染在地毯上。

“一個半死的人,”秦惠文強壓怒火,“和屍體什麼區別?弄不到地方也就罷了,還折了人!”

底下跪著的幾個不敢吭聲,伏在地上。

“滾出去!”秦惠文咆哮。遣退了幾個手下,秦惠文又回過頭來問一邊立著的:“有沒有消息慕涼軒在哪?”

“家主,自從咱們和逍遙樓隱元會都分了道……我們的眼目瞎了一半,”管家翟禮在一邊搖頭,“當年家主開罪徐弈修委實是下策,畢竟我們隻有逍遙樓可用,隱元會頭目世代與銅雀交好,咱們挖不來。還有,家主,端熠宸那邊兒怎麼交代?”

“端熠宸那裏讓秦崢去說。徐弈修……陳年舊事,提這個有什麼意思。”秦惠文冷靜了些,坐到椅子上皺眉四下掃量,“青玉已死淨了,不會是劍門作為,刀門和匪門也定不敢開罪陶朱,哪個江湖的敢這麼不要命。”

“家主想,有沒有可能是徐弈修?”

“他要慕涼軒能幹什麼?”秦惠文嗤一聲擺手,“那老狐狸絕不會救人,開始就沒想他。”

“青玉首徒,家主別忘了,”翟禮焦急提醒,“那不是慕涼軒,那是又一個楚白城,又一個賀知風,又一個蘇三七,又——”

“你閉嘴!”秦惠文喝道。

翟禮緘口。

“你讓翟澄監視那老狐狸的動向,如果他真的有意用慕涼軒……大致會是兩三個月之後,那小子半條命得緩上一陣子,之前讓貴妃不要輕舉妄動。”秦惠文足尖又碾碎了一粒葡萄,“如果確實如此,找一切機會,如果沒有就莫須有,直接殺。我不信徐弈修一個門客,能有多大本事護著錦衣衛要動的人。”

“說來家主,翟澄是卑職的侄兒,已經做了五年的錦衣衛指揮使,”翟禮賠笑道,“他該拿的也該夠了。不知家主能否賞臉,提拔提拔犬子翟明,讓翟明……”

“翟明不是被燕雲龍騎召去了嗎?那可比錦衣衛得皇上信任多了,皇上如果信任所謂錦衣衛,就不會再留這樣一個後手。”秦惠文冷笑,“還是說,翟明鳳尾當得久了覺得難受,跟你說想要錦衣衛這個獸頭玩玩?”

“對家主來說,這不也容易——”

“貪得無厭,你以為朝廷是我秦惠文的家嗎?”秦惠文打斷了翟禮,指著翟禮的鼻尖,“這種話說出來,讓端珩聿的人捏我話柄說我武貴權傾,皇上沒幾天就得削了我的腦袋!”

“是,是,家主教訓的對。”翟禮喏一聲又小聲道,“家主拿國相還不是指日可待的事兒。銅雀葉仕群那一夥人已經都貶了官,端熠宸已經讓貴妃拿阿芙蓉牽得言聽計從,就差我們動手了。”

“蠱已經給了貴妃,到現在為止什麼都順利。但卜羲這人不能全權信任,我們要留個心眼。”秦惠文扯唇笑了,“隻要端熠宸繼位,拿了國璽兵權跟著到手,什麼百蠱卜羲,南越厲王……派兵第一個剿了這班反賊。”

“家主將是一代明君。”翟禮湊近了小聲對秦惠文耳語。

兩人同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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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涼軒的醫術確實精湛,因而傷好的也算快,不到兩個月,傷基本都好了利索。慕涼軒暫住在漪瀾閣不見人,吃住藥品都不少他的,隻是左手最終落了病根——他小指不靈了,一直微微抬著,下意識用力往回收的時候便哢吧一聲彈響隱隱作痛。於是慕涼軒端杯持針看起來都是翹著小指,這讓他厭煩。

端珩聿一直沒有影,但徐弈修來訪很勤快,慕涼軒大抵知道了如今朝堂後宮的情況。可慕涼軒並不感興趣,也不知道徐弈修為什麼要和自己談這些,他隻想快些離開這兒。

“看得出你越來越坐立不安,傷好了就開始燥——你走不了。”徐弈修抿著茶,“現在錦衣衛在搜捕你,陶朱家滿江湖要你的命,你往哪兒去?宮門你尚且出不去,青玉的大門你自然見不到。”

“某要去找那些活著的人。”

“我的慕公子,你找他們幹什麼?你是能把青玉再立起來,還是去報仇?”徐弈修拍著腿笑了。

雖說徐弈修對慕涼軒確實有救命的恩德,可慕涼軒對徐弈修感激不起來,更不喜歡徐弈修話裏話外的親近。慕涼軒慶幸今日自己同徐弈修是對著坐的,中間隔了桌子——徐弈修拍錯腿的戲碼上演得頻繁,那恍然的表情慕涼軒已經看膩煩了。他也不再對徐弈修自稱在下。

“青玉素來不涉政事,徐先生留下某,某也不會對珩聿殿下有什麼用處。”慕涼軒垂眸。

“你隻需要聽命行事,哪怕為了你自己的命。何況你也不希望端熠宸那殺人如麻的做天子,不是麼?”徐弈修又拿起茶盞——慕涼軒眼看著徐弈修拿了一邊自己的杯子,若無其事用蓋子劃著杯沿抿下去。

今日這茶是不必喝了,慕涼軒想。且說到這裏——他已經覺得徐弈修的一麵之詞並不能全然相信。這其中複雜,他看不明晰更並不想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