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霏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過去的,而且還睡得那麼死。
事實上她這些年有些神經衰弱,很難睡著卻又很容易驚醒,一度需要用安眠藥才能保證身體所必須的睡眠時間。
而那段時間也是她體重下降,穿衣服越來越好看的黃金時段。
秦霏不是弱者,她總是會在困窘的環境裏找到一絲希望。
簡而言之,就是苦中作樂。
秦霏醒來的時候,飛機已經安然落地,由於飛機在突破雷暴重圍的時候,她已經睡著了,所以不清楚這段時間整架飛機經曆了什麼千鈞一發的絕境。隻知道此刻從小窗口看出去,外麵藍天白雲,一片晴好。
秦霏在心裏感歎了一句,活著可真好。
她轉過頭來想跟林越霖握手言和,雖然他嘴欠,但是他在她有所求的時候卻沒有推開她。由此她判定他其實是個麵冷心善的人。然而身邊的位置早已經空空如也,人早不知道哪裏去了。
秦霏也隨著人流下了飛機,她看著黑黝黝的腦袋有一瞬間的失神。
這麼快,她就已經踩在B市的土地上,這個曾經她哭天搶地想要回來的地方。現在真實地呼吸著它的空氣,踩著它的土壤,感受著它的文明,倒是讓她心生一股懼怕的情緒出來。
這個城市不如以前溫暖了,暴露在陽光裏也照樣讓她感覺到無邊無際的寒冷蔓延而來。
秦霏雖然是被秦家放逐到倫敦,但好歹她也是秦家名正言順的女兒。秦家在B市是有頭有臉的名門大戶,顧忌麵子也會派人來接她這個或許早已經被人遺忘的大小姐。
她才沒走兩步,麵前便站著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眼神肅然的男人。
“大小姐,宋先生在機場外麵等你。”不帶一絲感情的語調,跟秦霏多年以後回到這座城市的初印象不謀而合。
寒冷!
男人從秦霏的手中接過行李箱,轉身就走。
她默默地跟在這個男人的身後,走到停車的地方,男子盡職盡責地替她打開車子的後座。
透過打開的車門,可以看到後座還坐了一個男人,雖然看不清他的人,但是秦霏知道這個人是宋澤。他無論什麼時候都是一絲不苟的,錚亮的皮鞋,剪裁合體的西褲包裹著強健有力的腿,不說話就足夠讓人生出隻能仰視的卑微感。
她在倫敦的這些年,跟身邊所有的朋友都介紹過他,雖然隻有一句話:他是一個讓我卑微到塵埃裏的人。
“霏霏,上來吧。”宋澤的聲音像是冰雪初融一般,帶著攝人的寒冷同時隱藏著和訊的暖意。
“幫我重新找一輛車。”秦霏甩手將車門重新關上,對著身旁宋澤的手下說。
“這……”男人有些為難地看了看車裏的男人,雖然根本就看不到什麼。
“我可是秦家大小姐,需要和別的什麼不相幹的人坐一輛車嗎?”秦霏冷著臉,眼神裏已經充滿了怒意。
說到不相幹,恐怕連她自己都不信。當年的青梅竹馬,金童玉女曾是B市的一段佳話,誰不知道她秦霏跟車上這個男人兩小無猜的親密關係。
“他是宋少呀,大小姐,你不是……”
男人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秦霏打斷:“我嬌氣,我任性,我就想一個人坐車,這樣行不行?”
嬌氣,任性,這些屬於富貴小姐才有權利擁有的標簽,當年的秦霏也的確是有的。但是隻身一人在倫敦過了這麼多年無人問津的生活,嚐盡了世態炎涼,受多了艱難磨礪。該有的嬌氣和任性早就被現實的殘酷磨平了。
此時此刻坐在車裏的男人一定不相信,他的秦霏妹妹居然睡過大通鋪,洗過成千上萬個盤子,還因為打壞盤子被人打罵。他也一定不相信,在經曆這些的時候,她漸漸地都能笑著應對了。
車裏的人聽到秦霏如此驕縱無理的要求,也沒有多大的反應。身邊的男人是宋澤的手下,他對秦霏尊敬,但是秦霏知道他是不會聽她的。
算了,今時不同往日,她已經不再是人前風光無限的秦家大小姐了。
秦霏索性拖著行李又往飛機場的入口走,大不了現在買一張票回去就是了。反正她這幾年一直都在倫敦讀書,人際關係也在倫敦,她還打算以後繼續在倫敦工作,在倫敦結婚生子。如果不是她老爸命令她回來,她才不浪費這個機票錢,回來找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