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尊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他往身後看了看,也隨顧小白上去。歐陽進替段明月找的私人醫院不錯,原在圈內便是有些名聲的。邱尊一邊跟著顧小白走,一邊問:“段明月今天怎麼樣?”顧小白聽了,停下來,轉身對著邱尊站好。
她很擔心的望著他,問:“你說她會怎麼樣?我都不知道該和她說什麼了,總怕她會多想。她人變得很沉默,和我以前認識根本就是兩個人。阿尊,我真好擔心她。”
邱尊走過去,手臂搭到她肩膀上將她往身前帶了帶:“不會有事的,有人絕不會允許她出事。”
他說著,顧小白便聽著,突然覺身後有些異常。掰住邱尊的手臂猶猶疑疑的往後看去。便看到樓梯口站了一個人,因黃昏的光太過柔和模糊,她看不太清楚,隻大約瞧出來身量挺高的一個男人,她覺得有點兒眼熟,仍未反應過來。便抓住了邱尊的一隻袖子問:“誰啊?神神秘秘的。”邱尊也不說,隻將她腦袋往肩膀下一壓,摟了她拐彎往下樓的另一個出口邊走邊道:“好多天不見,我有些話要仔細盤問盤問你。”顧小白被他捂著脖子不能抬頭,一邊掙紮著想看看那邊究竟是誰,一邊胡亂回他:“什麼盤問?我這麼老實你有什麼不放心的?你放開,放開讓我看看那誰嘛……”
樓梯口的人慢慢走了出來,他看著走廊那頭的病房出神,好一會兒才移動了步子往那兒走過去。一步一步,帶著難以言說的急迫和壓抑。
這家雖說是醫院,但照顧到病人的情緒,整個風格都是很溫馨化的,並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他終於走到門前,輕輕轉動門柄,開門進去。
房間裏冷清清的,有安撫人心的花香,而段明月就坐在靠窗的輪椅上,一動不動,微微出神的望著窗外。他在她身前蹲了下來,微微笑著喊她的名字:“明月。”
她眼神凝滯,聽到這一聲呼喊有些微的動容,眼珠兒慢慢轉動,緩慢的,像是默片裏的慢鏡頭。她終於看清楚眼下的這張臉,忽然有一股酸楚自氣腔裏湧上來,一直堵到她嗓子眼處。許多天惶惶無依的魂魄就像突然找到了安定的理由,紛紛然然回到她的身軀裏,不再喧鬧,不再離散。
雖然麵前的人瘦得厲害,眼眶都凹陷進去,臉頰左側有明顯的刀痕,可他眼睛裏流動的光彩沒有改變,他眼睛裏她的樣子也沒有改變。段明月小心翼翼的抬手撫摩他左側的臉頰,眼淚一下子便掉了下來。她問:“所以才不肯見我的嗎?”
並不足夠明確,他卻知道她在問什麼。
秦時認真點頭,聲音輕到隻怕稍稍大聲一些就將她嚇到。他笑了,露出一絲苦澀,他說:“我也會自卑。明月,我希望在你眼裏,我仍舊那個漂亮的男人。”
她眼淚汪汪的看著他,指尖在他的臉頰上一寸一寸撫摩。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鼻梁,他的嘴唇,還有那新添置的刀疤。她笑了起來,恍恍惚惚,似在夢中綻開的笑顏。她說:“你就是我的漂亮男人啊,秦時,秦老師,我是你的秦時明月,你怎麼現在才來找我。”
秦時心中便似被狠狠的一把力氣給揪住,半起身將她用力擁進懷裏。在趕過來的一路上,他始終在彷徨,也曾猶豫,隻是到這一刻,才覺得自己沉澱下來。她是他的明月,他究竟在擔心什麼?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再把他們分開。他不該懷疑,他隻需要相信,相信她永遠在原來的位置等著自己。
病房門外,顧小白紅了眼睛,轉身投入邱尊的懷裏不停的揉著眼睛鼻子。邱尊一手摟著她,一手悄悄將門關上,低聲問:“現在放心了?”
顧小白哽咽著說不出話來,她不停的點頭,也不知道是在回應邱尊的問題,還是在給自己肯定的答複。她隻知道,她現在情緒很亂,很激動,她想要好好的大哭一場。抓住邱尊胸口的衣料,她終於按耐不住,整個臉埋進他昂貴的西服上頭,放開嗓子毫不猶豫的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