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那麼多的事情,他才找到她。轉轉回回,他才發現她就是他心目中最愛的那個女子。那時的他,正在慶幸,慶幸他找到了她。慶幸他在她與千夜傾泠洞花燭夜之前將她接了回來。慶幸她與千夜傾泠什麼都還沒有發生,他還是有機會的。

可是就在他決定用整個生命去愛她的時候,老天卻跟他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給了他一個大大的諷刺。

她,竟然已經將初夜給了千夜傾泠。這種東西,沒有哪一個男人是不介意的,他自然也不例外。

記得曾經,在七夕的那個燈市上,他曾諷刺她說,雖然是雙破鞋,但是仍舊可以穿,不是嗎?

彼時,他不知道她已經與千夜傾泠發生了關係,隻是隨口說了那麼一句,可是偏偏就是說了那麼一句,無形中卻傷她至深。

他甚至不知道那時的她又需要什麼樣的勇氣才能坦然地麵對生活!

世事輪回,因果報應,總是會來的。曾經他傷了她,現在一切都回報應回來了。他愛她的時,他在她的眸底卻隻能看到冷然。

彼時,他給了千夜傾泠希望,卻又讓千夜傾泠親眼看著希望自手中破碎。而如今他又何償不是如此?就在他以為他可以與她重新開始,用生命去愛她時,她卻已經懷上了別人的孩子,而且還是仇人的孩子!

這一切又讓他情何以堪?

風,帶著那些往惜的歲月,吹過他的鬢發。然後隨風亂舞,而他的神誌也在那麼一瞬間清明了起來。

有些東西,或許他真的比不上千夜傾泠。他對她的傷害比千夜傾泠對她的傷害深。所以千夜傾泠得到了她的心。可是他不會放棄的,既然他已經確定了他自己的心,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手的。

即使前麵是地獄,隻要有她,他也甘之如飴!

遠處擺著的波斯菊開得那麼豔,好似要在這秋天綻放她最後的生命。風,猛地揚起,吹得那些波斯菊一片片散落在空氣中,然後飛飛揚揚。

眼角的餘光掃到長廊那頭步上來的一群粉色身影,千夜墨芴長袖一揮,便疾步朝湮韶閣而去。

湮韶閣內,蘇洛衣雙手托腮,柳眉打成一個細細的節,對著旁邊的青芍長歎一聲:“晚膳怎麼還沒有來啊?”

青芍雙手一攤,很是無辜地說道:“我也不知道啊,剛才還吩咐了外麵的丫鬟去給廚房說說,換成一些清淡的東西呢。可能是現在廚房很忙吧。夫人可以再等等,要不先喝杯茶?”

“哎。”蘇洛衣長歎一聲說道,“那我還是先去睡睡,一會兒晚膳來叫我起來啊。”

說完蘇洛衣打了個哈欠就向床榻走去。可是就在這時,一個極富磁性的低沉男聲傳來:“晚膳一會兒就來,怕是暫時睡不了哦。”

蘇洛衣聞言挑眉向門口望去,隻是她卻在看到門口那個挺拔的身影時呆住了,接著嘴角浮上毫不掩飾的笑意。蘇洛衣不自覺地看向旁邊的青芍,青芍隻是低垂著頭,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是蘇洛衣卻能夠感受到她顫抖的雙肩。

她不是蘇洛衣,她當然不可能像蘇洛衣那般正大光明的笑。

千夜墨芴順著她們的眸光低頭看向自己的身上,頓時也是頭頂黑線。

隻見他的黑色長衫下麵滿是油汙,暗銀繡紋上滿是紅紅綠綠的,而且黑衫上那隻振翅翱翔的黑鷹頭頂上正粘著一塊豬皮,哪裏還有半點兒雄鷹的尖銳霸氣,倒是有幾分虎落平陽被犬欺的感覺。而這句話正她可以用來形容千夜墨芴此時的樣子。

原來他剛才在那裏吹了一陣冷風,也就忘記了。後來他看到那些丫鬟已經將飯菜快要送了過來。他想陪她一起用晚膳,卻又不想表現得太過於明顯,所以他才會那麼樣匆忙地向湮韶閣走來。

然後對於兩人的反應,千夜墨芴卻沒有半點兒惱意,挑眉問道:“很好笑?”

青芍識趣地閉上嘴,同時她也更識趣地退了出去。因為王爺的樣子實在是太好笑了,她怕她再待在這裏會忍不住。

可是屋裏卻還有一個人很不識趣,不僅沒有閉上嘴,反而笑得更歡了。蘇洛衣扶著桌子邊角,笑得幾乎岔氣,還落井下石地說道:“千夜墨芴,有沒有人告訴你,若是你的頭頂再扣上一盆食物,會更好看。”

看著她如花的嬌顏,以她肆無忌憚的笑意,那笑映在她的臉上有著說不出的嬌俏美麗。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她笑得如此暢快,如此開心,且不是因為那個人,隻是單純地在他的麵前笑得如此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