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開始千夜傾泠走得極快,一轉眼他就已經消失在了她的眼簾之中。而且為了避免與他相見,她還特意選擇了一條比較繞的路走。隻是沒有想到竟然又在這裏碰到了。蘇洛衣苦澀地笑笑,看來還真是孽緣啊。
可前麵那個銀發男子好似完全沒有感覺到後麵有人一般,他仍舊踏著優緩的步子,走得極慢,動作極是優雅。
這下蘇洛衣些犯難了,對於這皇宮她不熟悉,剛才這一路她都是問過來的。如今這地方極為偏僻,甚少有宮人侍衛出入。那麼如果她不按著這個方向走過去那麼她無疑會迷路。隻是千夜傾泠就在前方,她又能如何?
假裝沒有看見他,然後快速走到他前麵去?又或者保持著跟他一樣的步伐,就保持這樣一段距離,可是似乎哪樣都是不妥的。
想了想,蘇洛衣忽然轉身向著旁邊的另外一條深巷走去。那是與千夜傾泠不同的方向。
當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前麵那個銀發男子腳下沉重的步伐終於抬不動了。他終是緩緩地回過了頭,雖然那裏早已沒了她的身影,他卻仍舊怔怔地望著。
隻有此刻沒人的時候,他的眼中才會浮現那抹痛楚。她可知道他有多麼想見到她?知道今天他就可以正大光明以千夜傾泠的身份見到她時,他幾乎是一個晚上都沒睡。
那日在驛館裏,他明明看到她是關心他的。可是為何他今天一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麵?
千夜墨芴溫柔地將她抱下馬車,還輕輕地為她拭去額前那一片雪花。千夜墨芴的神色是那般地寵溺,就好像當初的他一樣。而她也嬌羞可人,醉人蜜意。
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他今天沒有來,他今天沒有見過她,沒有看到這樣刺眼的一幕!
而從千夜墨芴的神色中,他猜到一個可怕的事。那就是千夜墨芴已經知道她就是當初的那個少年。本以為半年之約隻是權宜之計,奈何千夜墨芴卻提前識破。
千夜墨芴也是如此地愛她,如今想要千夜墨芴放手怕更是難上加難。
他怨她,他氣她,他惱她。可是他更惱他自己,心裏一陣煩躁,他更不知道如今他該如何麵對她,所以當他剛在宮門前看到她時隻是擦身而過了。可是當他不經意間回首時,雪光上那一黑一白兩個身影是那樣地紮眼。正好迎麵走過來幾個女子,他本不想理會,可是他卻很想看看她的反應,看她是否還會在意他。所以他對她們笑了,而且笑得極其溫柔。
可是她的臉上卻仍舊是淡淡的,沒有任何表情。就在進宮門的一刹那,他卻看到了兩人之間緊握在一起的手。他突然覺得心中很苦澀,難道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了?
本想與她錯開,所以他才選擇了這一條路。隻是沒想到他仍舊碰到了她,知道她就在他的身後,所以他故意把步子放得極慢。可是沒想到看到他,她竟然選擇了與他不同的方向。難道她就真的這麼不想看到他嗎?
他的腳步未曾停下,仍舊是向著原來的方向。
兩人都走得極慢,隻是卻又同時在拐角處怔住了。蘇洛衣不得不感歎,世界真的很小。連這樣他們都還能碰到!
剛才她在他的後麵還可以轉身離去,如今兩人迎麵走來,那樣走開卻是不太好的。
“錦王爺。”蘇洛衣猶豫了一下,終是主動向千夜傾泠淡淡地打了個招呼。
千夜傾泠空蒙的眸子沒有任何感情,他隻是定定一望著她,望著她的眉,望著她的眼,卻始終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如果王爺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說完蘇洛衣便欲率先走去。隻是還未走遠後麵便傳來一個溫雅的男聲。
“你迷路了吧,我送你過去。”他的聲音不悲不喜,清清淡淡的。
見千夜傾泠如此態度,再者蘇洛衣也確實不認識路,當下也不再拒絕了。回頭對他淡淡一笑,兩人便並肩走在了路上。隻是他們之間始終拉開了一段距離。
那段距離不長也不短,剛好可以容下一個人,卻又好像一個人都容不下。
兩人走在路上,誰都沒有說話。蘇洛衣大多數時候隻是看著地麵上那層厚厚的積雪。偶爾不經意間觸碰到千夜傾泠的眼神,他也隻是淡淡的,仿若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
他的眸,始終都是平靜無波的,空蒙而飄渺。裏麵沒有愛、沒有怨、沒有恨、亦沒有痛!
而在他的眼裏,她也是如一汪寒潭那樣平靜,不管他如何,那裏都不會激起半點兒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