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起身離席,跪地道:“臣妾願為太後分憂,隻恐字跡粗陋,褻瀆了神靈……”
皇後立即截斷話頭,接道:“禮佛之事,心誠則靈,菩薩大慈大悲,庇佑蒼生,不會怪罪妹妹的。況且妹妹是出了名的才女,何來字跡粗陋之說?”
幹得漂亮!
我在心裏暗暗叫一聲好,皇後這個絆子使得,真是到點子上了!這一下,即便淑妃寧願冒著惹太後不悅的風險推脫,也開不了口了。
皇後頓了一頓,轉臉笑著向太後說道:“臣妾瞧著王爺和麗貴嬪妹妹都這般積極,臣妾也不甘落後,願為老祖宗抄《南華經》一百遍。”
太後滿意地點了點頭,我瞅著時機,麗貴嬪仗義執言,皇後又使得一手好壞,我不能讓她倆也受連累,於是笑道:“麗主子有孝心是好事,可你這身子都這般沉了,哪裏好做這種長久伏案之事?這要是累著了,老祖宗還不得心疼呀!要我說,麗主子這會兒最該做的,那就是好生調養身子,保持愉悅的心情,也好讓老祖宗抱個白白胖胖的小娃娃。”
老祖宗聞言,頓時笑開了花,鳳眼眯成一條縫,連聲道:“華子所言極是,麗貴嬪,你臨盆在即,可一定要萬事小心,千萬別累著,想吃什麼喝什麼,都得問過太醫才是。”
麗貴嬪笑吟吟地應了,老祖宗又轉臉朝方嬤嬤說道:“稍候你親自去將哀家那尊在佛前開過光的玉如意送給麗貴嬪,助她安枕養胎。”
麗貴嬪大喜,一連聲地謝恩。等她謝完恩,我又笑眯眯地衝著皇後說道:“皇後娘娘就越發抄不得經書了。”
“哦?皇後又無身孕,有何抄不得的?”黎錚那廝不安於看戲,居然斜勾嘴角,親自摻和進來了。
我理所當然地說道:“這可是皇後娘娘封後的頭一個年關,裏裏外外大事小情的,哪一樣不得格外費心?皇後若是將精力都用在抄經書上了,那誰來打理六宮事宜?”
“哀家隻道華子嬌憨討喜,沒想到咱們這調皮搗蛋的小無賴也有懂事的時候,這幾句話可真是說到點子上了。”老祖宗很給麵子地捧場。
於是麗貴嬪和皇後的一百遍經書,就這麼被我輕描淡寫地抹掉了,而淑妃,因著嘲笑我一句,被麗貴嬪坑得沒個一年半載的,是別想停筆了。
左右梁子已經架起來了,本王也不在乎再架高些。
淑妃被坑之後,其餘三妃便不敢對我無禮了,接下來的時間就愉快多了。吃吃喝喝,很快宴席就散了,黎錚照例拖著我一道去了乾安宮。
我並不擔心他會再坑我一把,畢竟今日是封妃之日,他總得臨幸一個,這是必然的。
到了禦書房,他又開始批折子,一邊批,一邊冷聲責問:“你又回王府了?”
我點點頭,這種瞞不住的事情,還是不要撒謊的好。
“朕不是要你在這裏等著的麼?”
我悶聲道:“她們去難為我娘了。”
黎錚聞言,沉默片刻,最終淡淡地“哦”了一聲,也就不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纏了。
不大一會兒,敬事房總管蘇全福捧著紫檀木托盤來了,跪在地上請黎錚翻牌子。
黎錚淡淡地瞥了一眼,右手落在賢妃的綠頭牌上,我見他要翻,連忙搶先一步拿起賢妃的牌子,嘖嘖連聲:“蘇全福,你們敬事房是怎麼辦事的?賢妃這牌子是怎麼漆的?深一塊淺一塊的,一點兒都不勻乎!”
蘇全福頭也不敢抬,黎錚淡淡地瞧我一眼,道:“既然做得不好,那便毀了重做。”
我拈起德妃的牌子,翻了翻,道:“這才是用心做的牌子,光滑勻稱,皇上翻著也舒心。”
黎錚淡聲道:“那就德妃吧!行了,你退下吧。”
蘇全福磕了個頭,哆哆嗦嗦地退下了。他一走,黎錚就挑起了眉:“華子如今管得可真寬呐!不但敢輕易將妃位許人,如今竟幹涉起朕召幸嬪妃來了!”
我咧嘴一笑:“既然要讓她們鬥,索性讓她們鬥得越厲害越好。賢妃是西梁四妃中位份最尊貴的,一定以為今夜侍寢非她莫屬,淑妃是嫡公主,必然也是存了這份心思的。那寧貴嬪的身份比德妃還貴重些,屈居人下,本就有怨言,這頭籌又讓德妃占了,她還不得恨得牙根癢癢?皇上今夜召了德妃,德妃自然成為其餘三人的眼中釘。不論她們對咱們東黎有什麼不軌圖謀,要不了多久,都施展不出來了。”
黎錚定定地看著我,等我說完了,他淡淡一笑:“好。”
呃……我這麼長篇大論的,他就回了我一個“好”字,這樣真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