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日日夜夜,她都在悔痛、愧疚和思念中度過。
她悔恨於自己的一己之私,痛苦於自己失子之痛,和對楚姐姐那深入骨髓中的愧疚,也思念著那個一直在她心裏紮根多年的男人。
不知道……他是否忘了她?這麼多年了,他是否過的很好?
是否已經娶妻生子?
十一年前,她無法麵對楚姐姐,無法麵對失去的孩子,無法麵對他,毅然選擇離開。
如今十多年過去了,她終於有勇氣跨進這裏,此時站在這裏,看著眼前陌生的一切,她恍然隔世。
京城不再是當初的京城,不是瑞豐國的,也不是祥雲國,而是整個龍洲大陸的。
光是這京城的占地之大、人口之大,恐怕比當初三大國的京城加起來還要多一倍吧?
或許當初改朝換代的傷亡的慘痛,如今安居樂業的百姓都忘記了。
可是,她忘不了……
賴情無意識的抬手撫摸著自己的臉,苦澀一笑,十一年了,她也老了。
屬於她的一切記憶,如今都隨著當初的改朝換代而不附存在了。
三大強國相繼滅亡,那些曾經改變她人生的人也不在了。
如今這龍洲大陸上,主宰的人是楚帝,那個曾經她可以喚著傲人的少年。
自從楚姐姐離開後,她更不願意麵對自己。
不,或許說,她怕麵對自己,怕麵對傲人。
她不想在傲人的眼中看到恨,因為是她讓他失去了父親,是她讓他失去了娘。
這些年來,身在千裏以外,她都時常聽到關於京城裏麵的傳聞,關於少年天子楚帝的傳說。
傲人能有今天的成就,楚姐姐如果地下有知,一定很開心吧?
而她,死後下黃泉,無顏麵見楚姐姐,生著,無顏見傲人和他。
賴情苦笑,看來她還是缺少勇氣,既然如此,又何必進京?
如今的她雖然不能想見到傲人就能見到傲人,但繼祖,小良,大東……他們如今都位高權重,是朝中重臣,她也怕見到他們。
她還是離開吧!賴情勒緊韁繩欲轉身往回走……
就在這時,熙來攘往的人群後麵傳來了騷動!
“嘶……嗷……”
兩名馬販子模樣裝扮的男子牽著四五匹馬走來,馬的速度雖然控製了下來,但其中一匹馬似乎還未完全馴服,看著熱鬧的人群開始燥動不安起來,不停的抬蹄嘶鳴。
“讓開……讓開……小心馬蹄可不長眼的啊!”年長的馬販從馬背上跳下來,大聲的吆喝著。
卻引來路人的譴責聲。
“這路又不是你家的,憑什麼我們得讓開啊?大家都是進城,你不好好看管你的馬,你還有理了?”
“是啊……還有理了。”“這人真不講道理。”
“看這穿著,打扮,肯定是第一次上京。”
人群中一聲高過一聲的數落聲,讓坐在馬背上的漢子臉色漲的通紅,氣勢也有些弱下來。
“我……我……”
“大哥,跟他們說什麼廢話,反正我們提醒了,到時候咱們的馬傷著別人了,也不關我們的事。”
另外一名年輕氣盛的小夥子看著大哥原本是好心好意,這些人卻反咬大哥一口,明顯氣的不輕。
但寡不敵眾的道理他還是知道的,更何況這是京城,他也隻能發發勞騷,但話語中卻不難聽出一絲威肋之意。
“就一馬販,還敢這樣囂張,這可是天子腳下,信不信我們抓你去見官。”
人群中,不知道誰冒出這樣一句,徹底點燃了小夥子心中的怒火。
他跳躍下馬,怒目圓瞪的喝斥道:
“你們……你們這群不講道理的野蠻人,憑什麼看不起馬販?”
“青弟,算了,消消氣,我們還是趕著進城呢。”年長的漢子眼見著自己弟弟氣的不輕,連忙上前勸道。
“我……哼……沒想到京城裏麵的人都這樣不講道理,哥,下次我再也不送馬進京了。”小夥子憤憤不平,看著前麵燥動不安的馬,眼珠子一轉,一絲狡猾浮現。
隻見他原本緊勒著馬韁的手微微一鬆,那匹原本燥動不安的馬感覺到鬆懈,前蹄騰的老高,在半空中不停的嘶鳴著,大有脫韁而去的氣勢,也嚇壞了走在他們前麵剛才討伐他們的人,爭相躲避,你推我擠之際,一名年約四五歲的孩子不知道從誰的懷中撞了出來,剛好跌坐在揚的高高的馬蹄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