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應該我問你!”
“這不公平!”呂品大聲嚷嚷。冰蝶鳥瞥他一眼:“喝酒的小子,談公平,你不配!”喝酒的小子悶悶轉身,頭頂牆壁,咕咕噥噥。
“我們來找人!”方非略一遲疑,“冰、冰蝶鳥,你知道淩虛子嗎?”
“淩虛子?那個老元嬰?”
“你見過他?”方非精神一振。
“半年前見過!”冰蝶鳥的眼裏透出譏消,“有意思,小無賴找老無賴,真是物以類聚。”
“他今晚會來嗎?”方非聲音急切。
“不知道!我三個月沒當值了。”冰蝶鳥沉默一下,“你找淩虛子幹嗎?”
“他也許知道我的點化人在哪兒!”
沉默了一會兒,麵具後的目光柔軟起來,像是冰河乍破、寒泉迸出,沁涼入骨之餘,也叫人心裏舒服。
“好吧!”冰蝶鳥淡淡地說,“我幫你留意一……話沒說完,有人叫道:“冰蝶鳥,二十五泡室的雪浸酒送了嗎?”一個青鶯麵具的男侍者豁銀盤,一陣風飛了過來。
“我馬上就送!”冰蝶鳥悻悻回答。
“快一點兒!別叫客人久等!”
“知道了,囉嗦鬼!”冰蝶鳥掉過頭來,目光忽又鋒銳逼人,“你們三個,我在這兒的事,一個字也不準說。要不然,哼,仔細你們的小命!”女侍者說完,騰身而起,曳著一縷黃光,消失在人群中間。
方非遊目望去,不經意間,三麵障礙盡去,牆壁化為透明,塔外的一切清朗可見,漫天的寒星閃爍無聲。透過如水的高牆,可見倒蹋的巨塔,叫人吃驚的是——那座倒反之塔,竟也人滿為患,下麵的人群恍若上麵的影子,彼此遙遙相望,好似照著鏡子。
方非更加失望,人數多了一倍,要找淩虛子,豈不是難上加難。
“走吧!”他輕聲說道。
“不找了?”其餘二人瞪眼看他。
方非搖了搖頭,默默向外走去。呂品無可無不可,回家睡覺也是樂事;簡真沒有盡興,望著眼前繁華,心裏戀戀不舍。
才走幾步,遁光亂墜,齊刷刷落了一片,一群少年道者,攔在了三人前麵。
“嗐!”為首一人高聲怪叫,“看呀,這是誰呀?這個人,不是九星騙子嗎?”其餘幾人,發出一陣哄笑。
“太叔明!”方非揚聲說,“閃開!”
“九星騙子,你少得意了!”太叔明咧嘴一笑,“極樂塔可是學生的禁地,你就等著被開除吧!”
“你不是學生?”方非一皺眉頭。
“你能跟我比?”太叔明湊上前來,眼露凶光,“你這個紅塵來的雜種!”
一股熱流直衝頭頂,方非的符筆落到手心。太叔明一聲呼哨,三年生全衝了上來,其中一個怪聲怪氣地說:“嗐,狐狸小子!咱們可得算一筆賬!”
“你是誰?”呂品瞅著那人,“我認識你嗎?”
“狐狸小子!”那人伸過手來,“你還欠我五十粒金!”
“還有我!”另一個三年生揚聲叫喊。
“唉!”呂品一拍後腦,“是你們啊,我想起來了,朱圭、申屠華,你倆一手棋下得比屎尿還臭!”“什麼?”朱走和申屠華齊齊一跳,撥出筆來,一群三年生散成一圈,把三個一年生團團圍住。
“怎麼力?”大個兒的雙腿哆嗦發抖,烏號筆像是風中的枯葉。
“太叔明!”方非大聲說,“我倆的過節,不要牽連別人!”
“這麼說,”大叔明眯縫雙眼,“你要跟我決鬥咯!”
“沒錯!”兩個字衝口而出,方非的胸中一團火熱。
兩個室友吃了一驚,齊叫“方非!”
“你們聽到了嗎?”三年生揚起臉來,發出一陣狂笑,“一年生要跟我決鬥!”
“聽到啦!”同夥們紛紛叫道。
“我接受你的挑戰!”太叔明狠狠盯著方非,“今天晚上,我就要讓世人知道。你,不是什麼九星之子;你,隻是一個沒用的渣滓!”三年生一揚筆,疾如狂風,寫下了一串白亮亮的符字,跟著筆鋒一揚,白光衝夭而起,穿過狂舞的人群,直達巨塔的尖頂。
轟隆隆,一片驚雷響過,樂聲停止,沉寂片刻,沙嗓門慢條斯理地說,“道者們,要來點兒更刺激的嗎?”
“要!”萬人同聲,氣勢駭人。
“好吧!”沙嗓門高叫一聲,“羽鬥場!”
歡呼聲中,兩座塔尖徐徐分開,發白發藍,迸出萬道電光。電光上下交織,勾畫出了一個飛輪狀的空間,又圓又扁,橫在兩座巨塔之間。
“出來吧!”沙嗓門銳叫一聲,“決鬥者!”
勢如萬箭齊發,滿場響起尖利的呼喊。
“來呀!”太叔明衝方非一招手,縱身跳上寶輪,化身白光衝向塔頂,嫂,白光衝破了塔頂,留下如水的漣漪。
太叔明浮現在了圓盤的中央,一束光柱將他照定。巨塔的六麵牆壁,瞬間化為了六麵巨鏡。三年生投身鏡中,雙手高舉,不可一世。
“別上他的當!”呂品拉扯方非衣襟,“一進羽鬥場,生死各安天命。太叔明殺了你,也不用承擔任何責任。”
“什麼?”簡真麵無血色,方非也心往下沉,不由遲疑起來。“姓方的!”朱圭在一邊冷冷地說,“你不會要反悔吧?”
“怕死鬼!”申屠華扁了扁嘴,又加一句,“窩囊廢!”
“來呀!”太叔明的叫聲勢如風雷,轟隆隆掃過全場,“九星之子,你這個無膽鼠輩!”
千百道目光向下投來。
“九星之子!”沙嗓門高聲大叫,“天啦,對手是九星之子!”
塔裏山呼海應,眾人的激情,一下子提升到沸點。“九星之子不敢上來!九星之子是個鼠輩!”太叔明連笑帶罵,“蒼龍方非,你每天晚上睡覺,一定還會尿床吧?”
“別上當!”呂品又叫,“方非,他在激將!”
“哼!”方非一捏劍訣,“長牙!”碧光一閃,少年跳上尺木。
“方非!”兩個室友變了臉色,隻聽一聲尖嘯,長牙衝天直上。刹那間,呼喊聲掠過方非的耳畔,驚濤駭浪般向後卷去。
“逞什麼能?”一個聲音冷冷響起,“下去!”
方非一轉眼,冰蝶鳥就在身邊,與他並肩齊飛。
“我不!”方非咬了咬牙。
“你不怕死嗎?”冰蝶鳥口氣決絕,“下去!”
“我怕死,可是……”方非看了少女一眼,輕輕說,“我也不是鼠輩!”
冰蝶鳥一愣,冷不妨方非勢頭加快,忽地將她擺脫,少女一抬眼,一道碧光衝破了塔頂。“嗬、嗬、嗬……”助威聲驚天動地,冰蝶鳥身處其間,卻似無根的浮萍。她的腦海裏麵,盡是方非的麵容,那張臉除了堅毅和決絕,眉梢眼角,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悻,宛如一縷柔絲,輕輕縈繞在她的心頭。
“他到底是誰?”少女迷惑起來!
一束強光落在方非身上!他仰臉望去,太叔明高高在上,正在那兒耀武揚威。
這兒地處兩塔之間,上下人群,都能輕易看見。“害怕了嗎?”太叔明湊了過來,“蒼龍方非,等死的滋味不好受吧?我弟弟嚐過這個滋味,今天晚上,我要連本帶利地還給你!”
“我沒有害他!”方非的口氣中誘著無奈。
“這算是求饒嗎,太遲了!”太叔明麵露獰笑,“九星之子,我要你死,你什麼也不是,你隻是我的墊腳石!”
“現在介紹決鬥雙方!”沙嗓門大聲說,“一方是未央城主之子,八非學宮的三年生,白虎太叔明!”
太叔明舉起雙手,滿場狂飄,接受眾人的歡呼。
“另一方!”沙啞嗓音清了清嗓子,“讓我們歡迎九星之子,八非學宮的一年生,蒼龍方非!”
方非揚了揚眉毛,迎來的歡呼聲是大叔明的三倍。三年生又恨又妒,臉上的殺氣更加濃鬱。
“進入羽鬥場,沒有規矩,隻有輸贏,生死各安天命!”沙嗓門頓了頓又說,“你們兩人,現在還可以退出,想要退出的人,請從上麵的塔尖離開!”
上下四方,一片沉寂,眾人屏住呼吸,靜待兩人決定。
“三、二、一……”沙嗓門爆出一聲歡叫,“沒人退出,太好了,現在可以下注了,方非一,太叔明三,也就是說,投方非的,一點金可以賺三點,如果保守的,也可以投太叔明……”
塔裏一片吵鬧,“方非”、“太叔明”的下注聲此起彼伏。
方非的心裏一陣惡寒,他站在那兒,頭一次明白了鬥雞和賽馬的感受;另一匹小馬駒卻反以為榮,在那兒滿場撒歡,還不時昂首翹尾,發出一聲長長的嘶鳴。
“下注結束!”沙嗓門又叫,“那麼,決鬥―開始!”
因為錢財故關,助威聲波湧浪迭,來勢更加猛烈。
“流金飛劍!”太叔明搶先出手,筆閃臼光,放出一片金霞,霞光轟然爆炸,化為幹百小劍。這是他的絕活“金光化劍符”,一符百劍,一瞬百裏,速度快得驚人。
方非禦魂以後,反應比起以前快了百倍,可是遇上這群飛劍,也隻能勉強躲開。太叔明一招不中,二招又來:“如影隨形”,金劍呼嘯轉彎,緊跟方非不放。
尺木碧光四湧,照得少年須眉發綠,一轉眼,長牙快到了極點,方非身子前傾,幾乎與尺木連成了一條直線,狂風擦身掠過,激起烈烈火氣,直叫他眉發焦枯、肌膚如焚。
“金生水!”方非運轉法訣,元氣化為水象,一股清涼灌注全身,火氣徐徐消退,身後的劍嘯聲卻越來越近。
“怎麼辦?”金劍來得太快,方非想要還手,可又抽不出空子,這麼一味逃命,根本沒有勝算。
“笨蛋,”耳畔忽地傳來一個聲音,“走弧線!”聲音細微尖銳、來曆不明,方非忍不住問:“你是誰?”
“別管我是誰!”那人輕輕說了聲,“曲能勝直!”
方非一怔,尺木應聲轉向,緊貼羽鬥場的邊界,使出渾身氣力兜起圓圈。電流結成邊界,勢如柵欄巨網,方非掠過電流,毛發一根根豎了起來。網金劍緊追不舍,每轉一次方向,勢頭都會減慢幾分,更有若幹小劍周轉不靈,嗤嗤撞上電網,金星四濺,化為縷縷白煙。
“小子!”細微的密語忽又傳來,“火克金!”
方非心頭一動,大聲說:“火不夠!”
“誰說不夠?”那聲音冷冷地說,“你剛才不是熱得很嗎?”
方非一點就透,揚筆叫聲:“心光火照”。這一道“聚靈引火符”,能以心火引動天火,聚天地中的熱力於一點,小則點燃紙片,大到焚燒山林。符字青光閃動,飛行激起的熱流,紛紛聚向星拂筆的筆鋒。
方非一麵蓄勢,一麵轉圈,太叔明緊隨其後,輪番書寫兩道符法―流金飛劍―如影隨形―流金飛劍―如影隨形―催得金劍瘋魔癲狂,死死咬住度者不放。
兩方越逼越近,劍嘯在耳,方非一咬牙,掄筆向後一揮。“烈焰神鋒!”一道長長的火焰,與漫天的劍陣迎個正著。
砰,一聲爆響,兩人間跳出一個刺眼的火球,橫息十米,轟隆燃燒,火焰裏白光亂閃,騰起嫋嫋水氣,結成團團雲煙。
一道“火劍摧神符”,幾乎耗盡了方非的元氣,符字寫完,飛行頓也乏力,隻有飄浮原地、聽天由命。氣浪滾滾湧來,將他向後推送,數不清的金劍穿過火焰,射到他的麵前,可是不知怎的,跟他身子一碰,忽又化為了流光散影,迎麵吹拂過去。少年的耳邊風聲不斷,兩眼瞪得大無可大,隻如置身幹一場無涯的噩夢,無論怎樣也無法蘇醒。
“金光化劍符”十分厲害,可是太叔明火候尚淺,發出的金劍不算真劍,隻是一片金相的元氣。如果刺中人體,也與真劍無異,可一遇上這股焚天火氣,大多數化為了烏有,少數穿過烈火,氣數也已耗盡,一遇障礙,立馬煙消雲散。符法被破,太叔明驚怒交集,他閃身繞過火焰,筆直衝向度者。方非一眼瞥見,他的元氣稍有恢複,手起筆落,大喝一聲“雲箭破空”,風雲一類的符法,方非寫來最有心得,這一道“飛雲凝箭符”信手拈來,一團雲氣翻滾,化為亂箭射出。
“銅牆鐵壁!”太叔明寫出“金城不破符”,身前跳出一麵金光牆壁,雲箭射中金牆,叮叮當當,化為團團白氣。
“太山壓頂!”太叔明一揚手,光壁變高變厚,傾倒壓來,方非吃了一撞,翻著跟鬥向後飛去,眼看撞上電網,他大喝一聲“氣障重重”,筆尖湧出氣團,擊中電網反彈回來。
“金槍無影!”太叔明不容方非喘息,光壁跟蹤飛來,形似一支銳利無比的金槍。“烈焰神鋒!”方非一抖筆,金槍與火劍交鋒,節節變短,刺到他的麵前,已經無影無蹤。方非緩過氣來,斜往前衝。他技不如人,處處受製,忽聽飛輪鳴響,側眼一看,太叔明輪光白亮,雪團似的滾了過來。
“雲箭破空!”方非反手一筆,雲湧箭射,太叔明愣了一下,來不及躲閃,幾道雪白雲氣,哩嫂洞穿胸膛。
方非符法得手,反而吃了一驚,先是害怕出了人命,跟著又發現,對麵的三年生一沒流血,二沒掉下飛輪,反倒盯著自己,露出一絲詭笑。“不對!”方非掉頭四望,耳邊的密語忽又響起:“在上邊,”
他心頭一沉,來不及抬頭,一按尺木,急往下沉,這時一股疾風掃過頭頂,將他飄起的長發切斷了一綹。
斷發漫天亂飛,方非還沒回過味兒來,太叔明一聲長笑,忽地現身前方,符筆飄飄舉起。方非不假思索,大喝一聲“烈焰神鋒”。
火光一閃,三年生竟被攔腰斬斷,可他笑笑嘻嘻的若無其事。方非瞧得發呆,還沒明白怎麼回事,身後挨了重重一擊,脊骨疼痛欲裂,打個旋兒向前摔去,瞬間連人帶劍,狠狠撞上了那張電網。
身下電蛇亂竄,方非的眼前白光進閃,麻痹感一陣陣襲來,好似快劍穿胸、利斧破腦。方非幾乎暈厥過去,尺木彈在了一邊,身下的電流生出無比的鑽力,牢牢吸住方非,一陣劈啪作響。“天啦!”沙嗓門吃驚叫喊,“他死了嗎?九星之子死了嗎,”
叫聲響徹耳畔,方非渾身痛麻,眼前模糊一片,他似乎看見太叔明在狂奔、太叔明在翻筋鬥、太叔明在仰夭長嘯―三個動作一時發生,羽鬥場裏出現了三個太叔明,三人各在一方,舉動各異,神情不同,忽地白光一閃,三個人影合而為一。
“你還活著嗎?”密語悄然響起,聲音裏透著一絲焦慮。
方非說不出話,他的肌膚如焚,骨骸似要散開,不由呻吟一下、閉上雙眼。他分明感覺得到,魂魄悠悠蕩蕩,正在離開身體,身體至隱至秘的地方,湧起了一陣古怪的戰栗。
生死關頭,他的腦海空明如鏡,三魂七魄幽幽可見,仿若十點光亮,三大七小,藏在軀殼深處。那光亮徐徐凝結,化為了一個人形。一瞬間,方非仿佛麵對大還心鏡,鏡中的人影,正在衝他點頭微笑。
“禦魂!”幾乎出自本能,他的心神彙聚,驅使麵前的魂魄,“起來!”
僵硬的腿腳猛力一撐,身子嗖地彈起,方非脫離電網,跳到空中!
“咦!”沙嗓門叫了一聲。
“手捏劍訣!”他接著發令,雙手應聲合攏,捏成一個劍訣。
“長牙!”方非輕輕說了聲,“飛來!”
一跳而起,嗖地來到腳下。
“去!”意念牽動魂魄,魂魄帶動肉體,方非一個跟鬥,落在尺木中央。一道長長的碧光掠過鬥場,長牙如風似電,扯著少年向前飛馳。“天啦,”沙嗓門一聲大吼,“他還活著!”巨大的聲浪席卷全場,所有的道者,全都發出驚奇的呼喊。
太叔明回頭望去,吃驚得合不攏嘴―方非連中“金光化劍符”,又在結界上受了電擊,居然還能存活,真是咄咄怪事。
“流金飛劍!”三年生氣急敗壞,發出了一聲歇斯底裏的狂叫。
方非的身子仿佛裂成了幾塊,肌肉酸痛麻木,眼看金光撲來,根本無法動彈。
“閃開它!”他下意識禦魂,念頭閃過,身子還沒動作,尺木青光暴漲,循著奇詭的曲線飛行,金劍紛紛落空,方非人木合一,越過茫茫劍陣,筆直衝向太叔明。
“雲箭破空!”方非心裏動念,魂魄牽引右手,符筆向前一送。
“銅牆鐵壁!”太叔明守得嚴嚴實實。方非的符法還沒完成,眼看對方故技重施,筆尖紅光閃動,符字變成了―“烈焰神鋒”,“飛雲凝箭符”化為了“火劍摧神符”一道火焰破空飛出。
太叔明還沒轉過念頭,火克金,光壁慘被衝破,長長的火焰橫掃而過,他倉皇低頭,仍叫火舌舔中額角,火辣辣一陣灼痛。
三年生號叫一聲,痛苦中夾雜惱怒。他一晃身,一分為三,真真假假地撲向方非。方非不敢停留,催動尺木向前飛去。
“小子!”密語忽又響起,“你的命還真大!”
“現在怎麼辦?”方非急得大叫。
“那是分身術,你不會嗎,”聲音又輕又細,一派調侃。
“我不會!”方非沮喪極了。
“神眼觀照呢?”
“也不會!”
“嗬!”那人輕輕一笑,“這樣罷,我傳你一道符法,以你目前的本事,也許可以寫成!”
“什麼符?”
“跟著我念——混元歸一千絲萬縷!”
方非筆鋒一抖,邊念邊寫:“混元歸一千絲萬縷!”
咒語出口,他手心一空,元氣絲絲縷縷,被什麼東西抽了出去。方非定眼細看,一縷青色元氣吐出筆外,一到空中,若有若無,凝結成了一縷細絲。
符筆吐絲,匪夷所思,隨了方非向前,那縷氣絲也嫋嫋不斷、越扯越長。
筆尖一震,忽被細絲牽動。方非回頭看去,一個太叔明揚眉瞪眼地衝了過來;再一轉眼,另一個太叔明也從左邊飛來,手中的符筆高高舉起。兩個太叔明,一真一假,二者必選其一。
“頭一個是真的!”方非忽有所悟,“他碰到了元氣絲!”
想到這兒,他衝天而起,一片金光劍雨,從他腳下掠過。
劍符落空,大出太叔明意料,他身子一晃,三個影子混在一處,忽又繽紛散開,三個太叔明東奔西走、虛虛實實。
方非並不接戰,不管來者虛實,隻是盡力躲閃。一道青碧遁光上下翻飛,勢如演繹一幅縱橫淋漓的圖畫。元氣連綿不絕,透過筆尖湧出,但隨主人飛行,悄沒聲息地織成了一張無形大網。網上千絲萬縷,係於筆端,來人撞到網上,如果筆尖震動,就是太叔明本人,如果沒有動靜,那麼就是虛假的分身。
太叔明修為不夠,分身隻是幻影,不能真個攻敵,隻好在弱者麵前顯擺威風,從沒遇上過真正的對手。他渾渾噩噩,蒙在鼓裏,連人帶影橫衝直撞,接連發出“金光化劍符”,恨不得把方非射成篩子。
兜了幾個圈子,方非一揚筆,對準一個分身,太叔明的分身就在他的身後,見狀冷笑一聲,揚起筆來,剛要畫符,冷不妨方非掉轉筆鋒,大喝一聲“收”。
四麵的虛空中忽有障礙壓來,太叔明隻覺絆手絆腳、施展不開。他大吃一驚,低頭望去,周圍青光蒙蒙、由淡變濃,光華中絲絲縷縷,似乎藏著什麼東西。他破口大罵,賣力揮動符筆,冷不妨手心一痛,符筆嫂地脫手,落到了方非手裏。太叔明丟了武器,一時亂了方寸,死命向前猛衝,想要奪回符筆。
“雲箭破空!”方非筆鋒一抖,亂箭齊發,三年生見勢不妙,慌忙駕輪躲閃。可他陷身大網,元氣絲牽牽扯扯、縛手縛腳,連吃幾道氣箭,痛得他嗽嗽慘叫,冷不妨方非連人帶劍猛衝過來,狠狠撞上他的後背。
三年生尖叫一聲,一頭撞向羽鬥場的結界,電光四流,嘩破有聲,太叔明陷身電網,牙關得得作響,他忍著劇痛盡力一滾,腳下飛輪瘋轉,盡力想要掙脫。
“氣障重重!”方非一揚手,氣團接連湧出,將太叔明死死撼在網上。
數萬伏的電壓灌入身子,電得三年生死去活來,飛輪失去了控製,味溜躥出老遠。這一下,太叔明失去了所有的倚仗,骨碌碌滾到了鬥場的底端,滿身電光亂竄,嘴裏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方非趕到他的上方,太叔明望著對手,痛得叫不出聲來,他的兩眼不住上翻,如同蛛網上的蟲穿,無助地盯著爬來的蜘蛛。
“殺了他,殺了他!”上下塔中,發出有節奏的叫喊,輸了錢的觀眾興奮得渾身發抖,眼裏迸出殘忍的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