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八 孤兒的選擇(1 / 3)

如果可以讓你決定另一條生命的生死,你會怎麼做?

路過一大片小葉蒺叢的時候,托邁似乎聽見了什麼聲音。他停下腳步,側耳尋找著聲音的來源——似乎是從那些帶刺小灌木叢中發出來的,聲音十分微弱,但是可以肯定,那是某種動物,也許是野兔!

帶刺的小葉灌木叢裏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似乎有什麼活物在那裏,是野兔嗎?托邁一下子振奮起來。他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前方,獵人們的身影已經消失在稀疏的櫟樹和灌木叢後麵了。他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不知不覺地落在後麵了。

捉一隻野兔帶回山洞去!露西的草藥袋子已經破了,也許,一條新的兔皮藥囊會讓她高興的!這麼想著,托邁顧不上被那些彎鉤的小刺刮傷皮肉,連忙雙手分開棘刺叢生的灌木枝,把身子探了進去。在亂蓬蓬的灌木根部,他看見了一團灰黃色的“毛球”。

它蜷縮在那裏,一動不動,小小的身子像極了一團枯草。暖季快要結束的時候,莎草成片地枯黃,大風一吹,滿地都是這樣一團團亂滾的草球。托邁有些失望,這不是一隻野兔,這個季節的野兔已經換上了花色毛皮,這也不是地鬆鼠或是雪鼠,托邁沒有看到鼠類特有的大尾巴。

它……死了嗎?

托邁用手中長矛的木杆戳了戳它,毛球顫動了一下,蜷縮得更緊了。這到底是什麼動物?手臂被棘刺紮得火辣辣的疼,他不想在這些刺兒堆裏再待下去了。他伸出手臂,一下把“毛球”抓了起來,揪出了灌木叢。“毛球”輕飄飄的,幾乎沒有分量,也幾乎沒有掙紮,僅僅發出一聲細細的叫聲。一身絨毛貼在托邁手上,軟軟的。

托邁把它掉轉個個兒,麵朝著自己,這下,他看清了小獸的模樣:一雙灰藍色的眸子,微微翹起的嘴巴,黑糊糊的鼻頭,還有一對小小的,皺巴巴的耳朵。他吃了一驚,差點把它扔出去。

竟然是一隻幼狼!

他立刻下意識地四下張望,這是一片灌木叢生的坡地,沒有粗大樹木,沒有突起的岩石,不像是有狼穴的樣子。托邁這才鬆了一口氣。

托邁對於狼的恐懼源於幼年時可怕的經曆。至今他的右臂上還留著被狼攻擊留下的印記。那是一道半月形傷疤,已經和記憶一起,隨著他漸漸長大而變得模糊了。可是那疼痛和恐懼的感覺卻永遠無法消退。

有多少恐懼,就有多少仇恨。

尼人痛恨狼,因為他們的幼兒經常會遭到狼的殺害。狼從不跟尼人正麵交鋒,這些狡猾的掠食者會遠遠地偷窺人們的生活。一旦成年人們忙於活計,嬰兒無人看管,它們就會趁人們不注意潛入山洞,叼走嬰兒。有時候老人帶著孩子外出采摘,狼也會遠遠地尾隨前行,趁機攻擊孩子。對於狼而言,人類的嬰兒似乎是比野兔更加容易獵獲的目標,隻要有一點機會,它們絕不會放棄。

用它的皮子給露西做草藥袋好了。托邁把幼狼扔在地上,提起了長矛。

幼狼發出了一聲微弱的哼叫,掙紮了一下,便不再動了。它的個頭跟一隻野兔差不多大小,灰黃的絨毛紛亂,沾滿了沙土,一對灰藍的眼睛半睜著。這麼大的幼獸應該待在巢穴裏,享受母親的哺乳和照料,而這一隻幼狼不知為什麼出現在灌木叢裏。看它的樣子,即便不動手殺它也活不了多久吧。把它扔在這兒,要不了一夜就會死掉。又或者,被那些喜歡吃腐肉的夜魔吃掉。

舉起的長矛又落下了,托邁轉身離開了。

走出去不遠,托邁再次聽見了幼狼的叫聲,這一次聲音比之前大了一些:“■兒——■兒——”聽起來不像是狼,倒像是一隻幼鹿。

它是在呼喚母狼嗎?托邁想起鷹眼說過,通常幼狼獨自待在洞穴裏的時候,它們是不叫的,因為叫聲會引來其他掠食者。隻有當母狼接近洞穴的時候,會發出一種特殊的呼喚幼子的叫聲,幼狼聽見這個聲音才會開始叫,回應母親。難道這隻幼狼把他當成了母狼?

托邁轉過身看了一眼,幼狼躺在地上。它甚至沒有力氣站起來,可是卻努力地把腦袋朝著自己離開的方向。一隻耳朵貼著地麵,嘴巴一張一合,發出微弱的聲音。

是的,它在呼喚他。

托邁站住了,停了片刻,忽然轉身折返回去,把幼狼撿起來,揣進了自己的鹿皮袍子裏。然後,提起長矛跑著追趕獵人們去了。

狩獵歸來,山洞裏總是格外忙碌。 暴風和長腿兄弟忙著將剛剛獵獲的扁角鹿剝皮、加工;露西和鷹眼忙著準備晚餐。長骨和內髒被剔取下來,配上清晨剛剛采摘的香噴噴的鬆菌一起放在火上烤著。油脂滴在篝火中,發出滋滋的響聲,香氣很快就飄滿了整個山洞。

露西在地上挖了一個淺坑,把盛滿水的檑木碗放在坑裏,然後用撥火棍將火塘裏燒得通紅的小石子撥拉出來丟進檑木碗中。水很快就沸騰起來,咕嚕咕嚕著直冒泡。接著,她把從長骨頭上剔下的碎肉,以及剛剛從地裏挖出來的新鮮的冬仙子球根一起丟進沸水中,很快沸水浮起了一層厚厚的油脂沫,濃湯的香氣堵塞了每一個人鼻子。

剩餘的肉則被切成長條,用鬆枝穿好。放入儲藏食物專用的耳洞裏。那裏的地麵上有幾堆石頭,人們把穿好肉的鬆枝架在上麵。耳洞頂上有天然的通風口,儲藏的肉食不但不會腐壞,還會漸漸被風抽幹水分,變成便於存放的幹肉。這是一項古老的食物加工技術,從遠古時起,人們就開始使用這種技術儲存吃不完的多餘獵物。三頭扁角鹿製成的幹肉足夠人們吃上挺長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