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八 孤兒的選擇(3 / 3)

忽然,黑暗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托邁立刻緊張起來,是老鼠,還是蛇?一想到吐著舌頭、冷冰冰滑膩膩的蛇,托邁就渾身一陣陣地發緊。不過,天氣還沒有暖和到蛇類可以四處活動的時候,也許隻是老鼠吧。正在胡思亂想,突然一股亮光從洞口的方向傳來,是火把!漸漸地近了,火光映照出一個魁梧的身影,托邁頓時有些緊張,片刻後,他認出了那個身影,舒了一口氣。

“回來吧……已經天黑了。”

長腿的聲音低沉且溫和,他向托邁伸出手,火光照耀著他的臉龐。他盡量做出輕鬆的樣子,但是當他的視線落在托邁的懷裏,表情還是一下子僵硬了——幼狼的瞳孔正映著火光射出綠瑩瑩的冷光。托邁的心不由得沉了下去。

是的,誰不害怕狼呢?因為自己一個冒失的決定,讓全家人都陷入到恐懼之中,托邁有點後悔了。可是,他還是不想放棄自己的決定。這個弱小的生命隻能依靠他才能活下去,它那麼信任他、依賴他,在他懷裏安睡,因此,他必須保護它。

當托邁惴惴不安地跟在長腿身後回到山洞口時,天早已黑透了。洞口已經被石牆封死了。他終於放下了懸著的一顆心。他知道,天黑之後,暴風無論如何不會讓任何人離開山洞的。至少這一晚,幼狼安全了。

晚餐已經結束了,但山洞裏仍然殘留著鹿肉的香氣。鷹眼靠著火塘打起了瞌睡。多力在修整自己的武器,他的長矛在狩獵扁角鹿的時候撞上了岩石,木杆子有些開裂了。他正用細小的樹枝蘸了一點樺樹膠,試圖把裂開的地方黏補起來。他的肩膀上敷著草藥,動作有些不靈活。

暴風在教給露西怎樣處理新剝下的鹿皮。以往,收拾獸皮都是成年婦女們的工作,從現在起,露西也要學著做這些活兒了。 暴風用牙齒咬住鹿皮的一端,露西用雙手緊緊攥住另一端,鹿皮在兩個人的拉扯下繃得緊緊的。 暴風手中拿著一片薄利的石片,一下一下刮著皮子上那些白乎乎的油脂。他示範性地刮了幾下之後,把石片交給女兒,讓她學著刮幹淨剩下的。刮去油脂之後,這些鹿皮便會和肉食一起被懸掛到通風的耳洞裏晾曬。

托邁小心翼翼地繞過暴風身旁,暴風連眼皮都不抬一下,仿佛沒看見他一樣。托邁知道,這次暴風真的生他的氣了。露西趁著暴風不注意,偷偷塞給托邁一塊烤好的鹿肉。這是給大家分派食物的時候她藏下的。托邁悄悄接過食物,撿了個離火堆遠的、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坐下。懷裏的幼狼可等不及了,烤肉的香氣讓它委靡的精神一下子振奮起來。它呦呦地叫喚著,拚命地掙紮,腦袋和大半個身子已經鑽出了皮袍。托邁幾乎按不住它,幹脆把它從懷裏放了出來。

幼狼對食物表現出了極大的欲望。托邁撕下一片鹿肉放到它嘴邊,它迫不及待地張開了嘴巴。然而它並沒有將肉一口吞下去,而是不停地又舔又聞,喉嚨裏還發出焦急的嗚咽。托邁奇怪了,它看起來明明很餓了,為什麼不吃呢,難道它不喜歡吃鹿肉?

“它太小了,還不會自己吃肉呢!”鷹眼的聲音似乎從某個角落裏飄出來。托邁抬起頭,和鷹眼的目光對了個正著。原來鷹眼一直在看著他。

“你得像母狼喂小狼那樣,把肉嚼爛了喂給它才行。”

鷹眼堆滿皺紋的臉上依舊全無表情,然而那沙啞的聲音卻分明帶著一絲暖意。托邁一愣,試著把肉放進嘴裏,仔細地嚼成細碎的肉糜,這才吐出來喂給幼狼。果然,幼狼三兩下便將肉糜舔舐一光。鷹眼不愧是家族第一智者,果然什麼都知道。托邁感激地看著他,鷹眼卻緩緩扭過頭去,繼續靠在白雲母石上打盹兒,好像從未睜開過眼一樣。

看見幼狼開始吃東西了,托邁高興極了。他顧不上自己的肚子還咕咕叫,幾乎把一大半肉都喂給幼狼。幼狼的胃口也出奇的好,隻要是喂到嘴邊的食物一概吃光,最後撐得小肚子鼓鼓的。托邁又用手心捧著水,喂了一點給它。吃飽喝足的幼狼心滿意足地又開始打瞌睡,毛茸茸的小腦袋一個勁兒在托邁懷裏拱來拱去。

“幼狼是離不開母親的。”托邁記得鷹眼這麼說過。那麼,母狼應該怎麼哄幼崽睡覺呢?托邁想了想,決定晚上讓幼狼睡在自己身邊,他把幼狼抱在懷裏,鑽入鋪好的睡窩子裏。 奔忙了一天,托邁早已困頓交加,沒多會兒工夫,他便和幼狼一起沉入了夢鄉。

暴風可睡不著。

雖然他早早將洞口封了起來,並且將石牆砌得比往常更加結實緊密,還在篝火堆旁,準備了比以往更多的木柴,但是他仍然不放心。他決定自己親自值夜。當大家都鑽進睡窩子裏之後,暴風雙手握緊了長矛,靠坐在篝火旁,兩隻耳朵時刻保持著警醒。

這一夜,不僅是暴風,長腿和多力兄弟倆也都幾乎沒睡,幾雙耳朵不約而同地警醒著,仔細聆聽著洞外傳來的聲響。隻要洞外出現任何一點異常的聲音,他們就會一骨碌爬起來。就這樣,在緊張與半昏半睡之中,人們迎來了黎明。

狼並沒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