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九 迫在眉睫的危機(3 / 3)

鷹眼把幼狼抱到眼前,仔細地觀察了一番,得出了結論。

“這隻幼狼的眼睛是瞎的,它看不見東西。”鷹眼很肯定地說,“就是因為這樣,它才會出現在灌木叢中,它肯定是被母狼拋棄的。”

托邁愣住了,這是他從未想到過的。

他抱起幼狼,仔細看著那雙灰藍色的眸子。怪不得他總覺得這雙眸子看起來有些無神,像是蒙了一層灰。現在他明白了,這也許是某種天生的疾玻

自然界的生存競爭是很殘酷的,健康強壯的生命尚且不能保證存活,那些羸弱、殘缺、不完整的生命就更加沒有活下來的權利。母狼雖然愛它的孩子,但是它很清楚一隻盲眼的幼狼根本無法存活。於是,母狼遵循自然法則,拋棄了這隻幼崽,把更多的食物留出來,給那些健康的、更有生存希望的後代們。

“瞎眼的幼狼是無法活下來的。”鷹眼老人把視線轉向托邁,“連母狼都不能養活它,你還要收養它嗎?”

麵對鷹眼的問題,托邁遲疑了。他看著懷裏的幼狼,輕輕撫摸著它尚未褪去絨毛的小腦袋。幼狼在他懷裏滿足地拱來拱去,它已經完全把托邁當成了自己的同伴。也許就像鷹眼所說的那樣,一隻盲眼幼狼在狼的世界中是不可能活下來的。可是現在它已經進入了人的世界,是他收養了它,而且它又是那麼信任他、依靠他。難道現在要放棄嗎?它已經被拋棄過一次了,難道要讓它再一次被拋棄嗎?

一個小小的但是很堅定的聲音在心底裏響起:“是的,我要收養它,我會努力讓它活下去的。”

隨著時間的推移,幹旱越來越厲害了。

很長時間沒有下雨了,昔日溪流縱橫的山坳裏隻剩下一條條光禿禿的土溝。梅塞坦森林外圍的水源也幹涸了,連荒地上的泥沼都幹枯了,幹裂的土地像一張張幹渴的嘴巴。枯死的草地在烈日的灼燒下,天火時有發生。森林裏到處是燒焦的光禿禿的樹幹,空氣中充斥著一股焦糊的味道。

幹旱和天火造成了大批山林鹿離開了迷迭山,退向更南麵的森林深處。它們擁有靈敏的嗅覺可以尋找水源,有不畏長途的蹄子可以穿越森林,還有數量眾多的同類做伴,以避開遷徙途中的危險。

隨著水源和獵物的流失,一個嚴重的問題困擾著暴風——是留下,還是遷徙?

向南,是廣袤、黑暗、幽深的梅塞坦森林。這是為數不多的經曆了冰河時期數度酷寒侵襲,仍然屹立不倒的僅存的巨型森林之一。自迷迭山脈以南,一望無際的土地全部被黑色的針葉林所覆蓋。那些生存了成百上千個寒暑的參天巨木連成片,遮天蔽日,無邊無盡,就如一片天然的屏障,將外世的一切隔絕,從來沒有人能夠深入它的腹地。沒有人知道那被參天巨林遮蔽的密境深處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單單是森林邊緣地帶,就已經是掠食者出沒的危險地帶。它就像一張黑洞洞的大口,等待著吞噬靠近它的生靈。

暴風不想冒險帶著人們進入未知的森林。

可是如果向北,那是猛獁峽穀,它的盡頭是芭雅草原,那是苦寒之地,那裏的土地永遠被厚厚的冰層所覆蓋,甚至在暖季裏都無法完全融化。不僅如此,那裏還是可怕的穴居獅和冰原巨虎縱橫出沒的凶險之地。曾經生活在那裏的草原群落已經消失了。在上一次尋找“山外人”的曆險結束之後,暴風再也沒有踏上過峽穀以北的土地,他不確定習慣了在森林中狩獵的人們能否適應草原上的環境。

環境,一直是尼人生存的最大危機。

大冰河時代的環境總是在不斷地變化,有時候很幹旱,有時候又很寒冷,森林和草原在冷暖交替的變化中不斷地此消彼長。一會兒是樹木和灌木覆蓋了草地,再過一陣子草地又取代了森林。獵物隨著環境的變化時多時少。為了能夠生存下去,人們總是在追逐著獵物,不斷地遷徙。然而每一次遷徙,家族的人數都在減少。每到一處新的環境,便有新的獵物和新的危險。人們從克服困難到適應環境,需要耗費許多人甚至是數代人的生命。就這樣,龐大的家族漸漸分崩離析,最終無以為繼。

迷迭山的人們已經很久沒有離開這片山區了。

鷹眼的年紀已經很大了,他根本無法離開山洞,如果選擇遷徙,就意味著把他留下;托邁和露西還是孩子,他們從未接觸過迷迭山以外的世界,麵對外界隨時可能發生的危險,他們沒有能力保護自己。 暴風不知道,這一次如果選擇遷徙,他們還會不會活下來。他不想遷徙,不想失去任何一個族人。可是留下來,他們一樣無法存活。

這些無法解決的危機糾纏著他,煎熬著他,讓他整晚都無法入睡。他就像一頭墜入沼澤的困獸,陷入到越來越深的煩躁與絕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