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雪如水的瞳眸望著文遠俊逸的麵龐,不知怎的竟然點頭答應了。隨著文遠的腳步,來到棠梨園中的風雅亭裏,不過她還是心有疑惑,不知這文遠有何用意。文遠見她一直站著,遂笑著道:“站著作甚?我隻是想和你聊聊而已,你不用想太多了。”沁雪將臉移向別處,道:“我可沒有那麼多閑工夫陪少爺聊!”言罷拂袖而去。文遠立時站起身,著:“我已同母親商議過了,下月初七就迎她過門。”
聲音不大,卻是戳到了沁雪的心房。她的腳步停了一停,本想在些什麼,無奈還是壓抑住心中的委屈,匆匆出了園子,文遠卻看得清晰,有一滴清淚摔在風雅亭中,透明如琥珀,千年難解相思情。
鴛鴦瓦冷,錦屏生香。梔子微瀾,舊雨惆悵。蕉葉棠梨盤踞老樹根,枯藤棲噪鴉,竹琵琶,冷月下,霜花透鮫紗。昏黃暗夜,風涼,淚碎。
細細的雨絲網住了春,卻網不住暮春的心醉。木槿由於夜裏睡得晚些,所以不免多睡了會子,這就到了午後。花影晃著自己的肩膀,焦急地道:“姐姐快醒醒!姐姐……”木槿揉著惺忪的睡眼,見是花影,懶散的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花影急急地:“早都過了午時!……三少奶奶在屋裏哭呢……”木槿一聽沁雪受了委屈,忙忙的從床上跳起,穿上一件絳紫色的百蝶薄紗,邊隨花影往關雎樓走去,邊道:“怎麼不叫我呢?姑娘究竟是怎麼了?”“我也不知,方才備了茶水,就隻看見少奶奶的眼圈兒紅紅的……”
抽抽噎噎的淚水衝不斷這樣的委屈,“我已同母親商議過了,下月初七就迎她過門。”……他的話語一直回蕩在耳畔,讓她的心兒不斷滴著鮮血。“咳咳……”她越想越痛,不覺得咳嗽了起來。木槿忙上前去拍著她的肩膀,輕聲:“姑娘若有什麼委屈,隻管出來,有瑾兒呢……”沁雪抬頭,看到木槿站在自己麵前,淚水早已衝出眼眶,什麼都不出來了。
“姑娘若還是這麼哭下去,身子會受不了的……”木槿安慰道,沁雪拉著木槿的手,問:“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木槿看到,沁雪的瞳眸裏不再清澈,似乎蒙上了一層水霧。
又是一個靜謐的夜晚。好不容易服侍沁雪睡下,木槿才從屋子裏走出來,手中拿著那塊帶血的手帕,不禁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好在帕子上繡著一枝妖嬈的梅樹,沁雪沒看出自己吐出了血,吃了藥便靜靜地躺下了。
來到浣洗房,木槿將那塊帕子和被汗珠浸濕的衣服揉在木盆裏,然後撒下皂角,預備漿洗,這時浣洗房裏的桑梓抱著一疊衣服從側門走了出來,見是木槿,遂笑著問道:“姐姐這麼晚了還要漿洗麼?”木槿看那桑梓,一身茉莉色長裙,烏黑的青絲由一根琥珀發簪綰著,姿容俏麗,可愛萬分。便微微笑著:“姑娘身子不大好,睡下的衣服全都濕了,我才拿來預備洗呢。”
桑梓蹲下身子,道:“不必勞煩姐姐了,這本就是我們浣洗房的職責,姐姐給我好了。”著奪過了木盆,木槿笑著道謝道:“真是謝謝妹妹了。”桑梓笑著:“姐姐真是客氣,下次若還有這種活計,姐姐隻管交給我就是了,或者隨便派一個丫鬟。”木槿道:“那就煩勞妹妹,我明兒再來取。”“不用,”桑梓,“明兒早晨我讓蘿送去。”謝過桑梓後,木槿才從浣洗房走出來。
暮春時節,花落成陣,蔭滿未及盛夏。蟬兒嘶鳴,琉璃盞,瓦冷霜花荏苒醉。和著墨色如洗、寂寥空曠夜沉沉,花木深深。青石板,木柵欄,柔指纖纖繞。薄霧涼透衣襟,發鬢如絲,荷香脈脈。
不知怎的,在這寂靜的夜,木槿忽而想到了他,寶藍色長衫時不時浮現在腦海,還有那塊兒溫潤的羊脂玉。“這個時候,他會做什麼呢?”她的腳步不自覺的向著祠堂的方向走去。隻是可惜,祠堂的門已經上了鎖。望著高大的門框,木槿淡淡一笑,自語道:“許是我想太多了,他會做些什麼?必是睡下了。”這樣想著,便回身離去。“什麼人?”是蓮香的聲音,木槿唬了一跳,忙躲在一棵蒼鬆後,她看到蓮香提著一個沉香木食盒,往自己這裏走來。好在木槿眼疾手快,指尖彈出一枚石子來,正中蓮香的頭部,昏倒的蓮香被木槿拖到了古鬆後,然後自己從她身上拿出鑰匙,提著食盒進了祠堂的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