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門望望垂下的星空,四周除了繁茂的花草,什麼都沒有,那裏傳來的簫聲?木槿心下疑惑,便出了屋子,順著簫聲的方向走去。尋了半日,方才在一叢竹林下找到一路鵝卵徑,穿過這道木柵欄,宛若遊龍般的長廊映在眼前,月光下的波光粼粼不已,這般景致,竟會在祠堂內出現,令她甚為驚歎。
沿著抄手遊廊走去,看那靜影沉璧,逐月千裏,錦鯉睡覺,新荷下臥著鴛鴦。珠簾浮動,薔薇滿院生香,銅鈴叮當作響,便是沉醉了一方池塘。
木棚上的藤蘿輕輕淺淺,她輕撫這些淡淡的花兒,想起了在宮裏時的日子。那個時候,自己跟著麗妃住在雪清宮,雪清宮的後院種著大片大片桃花色的薔薇,夾雜著細細的木槿,纏繞著一株株碧玉般的藤蘿,在炎炎夏日裏,生出幽幽涼意。時過境遷,一把大火付之一炬,不知當年的薔薇還在?
許久,才見蓮香提著食盒從一旁走了出來,待那抹茜青色的身影逐漸消失,木槿才悄悄地踏過碧草堤,穿過石橋,來到這座神秘的房子前。與別處不同,這裏四周環繞著水塘,有許多的蓮蓬,而且隻有一座橋,將這座房子孤立了起來。難怪陸府的後院會有這幽深的湖水,原來通到了這裏。
石拱橋影下,芙蕖幽幽,轉過一側的暗香,木槿隻看到了木格窗裏那個孤獨的背影,像是一個男子。可是怪了,她用舌尖潤了潤食指,輕輕捅破窗紙,向裏麵偷眼看去,卻隻是看到了一個邤長的背影,背對著自己,可惜看不到正麵,木槿有些失望,正欲離去,那名男子忽而轉過頭,深邃的眼睛中透漏著些許哀怨。
木槿看得清楚,他身著寶藍色窄袖對襟長袍,衣襟和袖口處繡有銀白色緄邊,腰間係著一塊白色的羊脂玉,烏黑的發絲用鏤空碧玉冠束起,顯得氣質如此高貴,不同常人。隻是木槿感到奇怪,祠堂內怎會有這樣的人?祠堂內的正廳上立的那個太祖皇帝的牌位又作何解釋?難怪自己剛來陸府時,劉氏不讓任何人出入祠堂,原來就是這個。
彼時屋裏那道靛青色的珠簾隨著燭火的熄滅而落下帷幕,已是四更了,她隻怕是被人發現,遂邁著碎步從橋上出了院子。花木滴著水珠,泛著波光,月色隱沒,西山沉沉。
虹日迷蒙,幻影香凝,早鶯亂啼柳枝,四月暮春喚醒一季落花。
落花和泥,碾做香塵,車轔轔馬蕭蕭,醉和青杏朦朧秋千籬笆。
籬落疏疏,日長蝴蝶,青梅如豆羞澀,柳絲盈盈潑墨江南月下。
沁雪懶懶的起身,看到花影正在鉤掛珠簾,打開紗窗,便問:“現在是什麼時辰了?”花影回過頭,看到沁雪起了身,笑著道:“還早呢,少奶奶怎麼不多睡會兒?”沁雪走到窗前,看那落了一地的花兒,自語:“昨兒必是下了一夜的雨,可憐了這些花兒。”花影笑著:“少奶奶這是感時傷春,等過了雨季,就不會如此了。”“怎的不見瑾兒?”沁雪環顧四周,問著。“瑾兒姐姐隻怕是昨兒沒睡好,方才奴婢過去的時候,她還正在睡覺呢,要不要奴婢把姐姐喚醒?”“讓她睡吧。”沁雪擺擺手,道:“棠梨園的花兒不知怎樣了呢,我想去看看。”
聽沁雪要進園子,花影忙從衣櫃裏拿出件杏黃色披風,:“才剛下過雨,外麵風涼,少奶奶還是穿上這個要緊。”沁雪接過披風,綰了挽蓬鬆鬆的發髻,隨手往發鬢間插了一根珍珠發簪,信步走出了屋子,花影緊隨其後,沁雪回過頭:“我想自己到園子裏走走,你隻管忙自己的。”
此刻的棠梨園裏,杜鵑花瓣兒落了一地,隨著那含香渠流向府外,好像波光點點的星辰。火紅色的海棠猶如褪色的紅燭,花葉上的露珠兒仿若蠟燭上的殘淚,還有早已凋零的梨花,鋪落徑深處的暗香,這雨後的棠梨園。
“珠簾新掛空山,玉露虛晃木欄。可憐四月吐芬芳,舞盡一池香妍。”沁雪輕撫一支海棠,低聲賦了一首詩。“你可真是好興致!”她回頭,看到的又是自己的夫君陸文遠,一襲青色的長衫趁著膚色白皙的文遠,讓沁雪想起了雨後的空。她不想理會文遠的話語,便轉身打算離去。不料文遠上前攔住她的去路,微微一笑,道:“先別忙著走,我和你之間……似乎還沒有好好談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