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遇聖悄悄跟出來看,他除了疲累驚嚇,一些傷口,倒沒什麼大礙,看這些邳州哨騎忙活,他心頭總有不安。
他依在廟門處,外間白雪皚皚,昨日一大雪後,今晨雪花了許多,但山風吹來,立時覺得雙手發木,一張臉都僵了。看外間眾人戴著手套,蒙著口罩,大冷的氣不用抺羊油,也不怕凍壞手臉,心想這口罩手套倒是有用之物,以後回到沂州,自己也要備一套。
他不敢驚動各人,又悄悄回大殿火塘邊,搏戰逃亡與摔下山時,他的佩刀與雙插遺失了,氈帽也丟失了,廟內眾邳州哨探裝備雖多,他卻不敢窺探,隻握緊自己餘下的斧頭。
他心想:“楊夫人等若敗,自己就與韃子拚了,反正已砍了一個韃子腦袋,夠本了。”
經曆生死後,他不覺心性沉穩了許多。
……
很快邳州哨騎準備完畢,他們悄悄潛伏著,細細雪花落下來,將他們鬥篷染成純白,一點看不出痕跡,
他們最後檢查自己翼虎銃、新安手銃的擊錘、火石、鵝毛藥管,內中彈藥等情況,各人又是興奮又是緊張,可能很快要迎戰韃子了,韃子怎麼樣,交手後就知道了。
錢三娘躲藏在廟前一顆老槐樹後,也最後檢查自己的裝備火器,她身上的盔甲卻是坩堝鋼打製,新安莊出產好鋼後,楊河下令打製了兩副精甲,他一套,妻子錢三娘一套。
雖然國難麵前,沒什麼男人女人,夫人外人,作為哨騎,錢三娘理因出哨,但給她最好的武器裝備,這點楊河還是可以辦到的。
而且不單盔甲,她使用的重劍、三眼手銃、翼虎銃等,皆用坩堝鋼打製,相同重量下,威力更強,防護力更堅固,收到裝備後,錢三娘心中甜滋滋的。
此時她撫摸著翼虎銃,尋思定用此銃殺幾個韃子,讓相公更為開顏。
她旁邊不遠是李如婉,躲藏在一塊頗大的山石後麵,探頭探腦,隻往山下眺望。風雪襲來,實是寒地凍,她們默默忍受,一邊檢查裝備,一邊不放過山下的絲毫動靜。
忽然李如婉對錢三娘揚了揚眉:“夫人……”
錢三娘一凜,悄悄看去,就見山腳的東南方向,視線的拐角處,若隱若現出一隊騎兵,風雪中靜止不動,但隱隱可以看到他們高高盔纓,紅色外鑲白邊的甲胄,心想:“韃子果然來了。”
她作了個手勢,眾邳州哨騎更深層的潛伏下來,山神廟周邊一片靜默,隻餘地間的風雪之聲。
……
確實是清兵來了,還是在布袋山伏擊馮遇聖等人的那幫鑲紅旗馬甲,一行十六人,卻有好大的一群馬匹,除了他們自己的戰馬副馬,也有繳獲丘嗚泰、馮遇聖等人的十幾匹戰馬。
風雪中他們眺望山嶺,個個在寒風中凍得臉色青紫,但眾馬甲長於遼東,早習慣酷寒的氣,也有自己的保暖措施。如厚實的棉甲,護脖護喉的頓項,腳上踏著的靰鞡鞋,袖筒端的馬蹄袖,禦寒保暖同時,又不失征戰的便利。
他們策馬立著,為首二人,盔上黑纓,背後有旗,身材魁梧,正是分得撥什庫佟噶爾與屯岱。
後金崛起後,這二人一直是勇士,本年十月,他們隨滿洲鑲紅旗牛錄章京索爾和諾偷襲黃崖口,明軍驚潰。曆史上這二人在十二月初八日攻陷兗州同時戰死,此時仍在外哨探。
“額爾根,那南蠻哨探是逃到這嗎?”佟噶爾虎背熊腰,滿臉傷疤,此時冷冷詢問,一雙眼睛就是死死盯著山頂的山神廟。
“回撥什庫,那南蠻狡詐,逃來竄去,然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過獵人的眼睛,他落下的痕跡,還是被奴才看到了。”一個鑲紅旗的馬甲咬牙切齒道。
為了追蹤馮遇聖,他帶眾人走了很多冤枉路,特別追到一半時,更是行蹤詭異,讓他反複繞了很多圈。好在他追蹤經驗豐富,依據種種痕跡,最終還是確認了那明軍哨探的位置。
“抓住這南蠻,老子要活活剝了他的皮。”
分得撥什庫屯岱一雙眼睛毒蛇似的,透著無比的殘忍。獵物翻盤,還砍了馬甲巴雅爾的頭,對屯岱來是奇恥大辱。他發誓,要抓住這南蠻哨探碎屍萬段,此次追擊,也是他極力主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