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季獵物少,野獸凶殘,但阿裏部落人數並不多,所以在殘疾獸人和亞獸都能打獵之後,就算收獲不怎麼樣,也足夠整個部落吃飽了,何況還有一個在有必要的時候能夠獨自到遠處尋找獵物的漠。
荒是個生的獵人,在學習捕獵以及叢林行走方麵比任何人都快,他做的陷阱是最好的,他的收獲如果按人頭算甚至不亞於開始出外狩獵的殘疾獵人。但是,他畢竟是個亞獸,體力不如獸人,速度也不如獸人,他隻能依靠智慧和工具才能捕殺野獸,而在與野獸正麵對上的時候卻是要吃虧。所以與漠初相遇那次,他才會被雪地獸搶走了自己辛苦打來的嘎嘎獸,還被困在了樹上。他又從不與其他人同行,那麼再次被困也就不能算是一件太讓人意外的事了。
看著五隻圍在樹下打轉的饑餓耳獸,荒低聲咒罵了幾句,伸手摸了摸左腿,確定之前的傷口沒有裂開,才略微放下心來。隻是耳獸耐性極好,好不容易遇到一個獵物,怎麼可能輕易放棄。
樹枝上到處都壓滿了雪,稍微一碰到,就簌簌簌地往下落。因為有一頭亂發擋著,倒是沒有落進脖子裏,但是總這樣掛在樹上也不是辦法。荒嚐試順著樹枝橫伸的枝椏往另一棵樹上走去,卻在走過大半之後停下,因為再過去樹枝細得僅容半腳,滑不溜丟,而下麵的耳獸亦步亦趨,就等著他掉落下去。虧得這個時候鳥獸都沒出來,否則他隻怕連一線生機都沒有了。
轉身扶著高處的枝條,又回了原處,不過卻扯了根垂掛在枝條間的枯藤回來。其實一時間他也沒想過藤條拿來做什麼,隻是直覺有用,便順手弄了。坐回樹椏上,荒將藤條拿在手中揉搓把玩,耳獸在下麵咆哮撓抓著樹幹,甚至兩隻疊站在一起企圖爬上樹。荒心中一動,生澀笨拙地折騰了很久,將藤條打了個可收縮的活套,試了試,又拆開,用石刀將藤條表麵的結疤刮平了,才又再結成重合的一大一兩個套。
從懷中掏出一塊烤肉,是備來餓了的時候吃的,荒想將其係到裏麵的套子上,剛放上去,又不舍地拿回來咬了一口,才牢牢地係到套上。一邊鼓囊囊地嚼著烤肉,一邊將藤條的一頭綁在粗壯的樹枝上,然後慢慢將藤套垂到樹下,心裏向獸神祈禱著,希望能釣到一隻耳獸,否則就白賠了一塊肉。
耳獸生冷不忌,尤其是在雪季,一嗅到烤肉的香味,立即躁動起來,目光從荒的身上移到了慢慢降落下來的肉塊上。就在肉塊剛一進入他們的跳躍距離,五隻耳獸同時躍起,撲了上去。於是出乎意外的一幕發生了,原本還友好合作的耳獸在空中撞成了一團,等落回地麵,便相互撕咬在了一起。
荒驚喜地看著樹下,哪怕明知不可能,仍暗暗希望它們能同歸於盡。沒用多久,戰鬥就停了下來,最強壯的那隻勝了,雖然受了些傷,但相較其他四隻鮮血斑斑的身體,又好了許多。其他四隻伏低身體,嗚咽著往後退了幾步,留下勝利者昂然站在原地,威風凜凜地環視了同伴一眼,然後勢在必得地抬頭望向掛在半空的烤肉。
“跳,跳……”荒默默地念著,心提到了喉嚨眼。
就見那隻耳獸後退兩步,然後一個衝刺,躍起,一口叼住了肉塊,但頭也因衝力穿過了繩套。荒心中一緊,眼睛連眨都不敢眨一下地緊盯著下麵的動靜,直到看見繩結因為肉塊的拉扯往下迅速滑動,最後緊緊勒住,將耳獸掛在了半空。
肉剛到口,卻來不及吃,死亡已迫在眉睫。耳獸發出絕望的哀號,四腳撲騰掙紮起來,但是越掙紮藤套勒得越緊,沒過多久,它就不動了,四肢拉長著,尖嘴大張,吐出了烤肉,同時還流下不少涎液,隻剩下肚子還在一鼓一鼓地,努力想要吸進更多的空氣。
地上的幾隻耳獸見到此景,都不由夾緊了尾巴,退到了更遠處,卻仍在下麵徘徊著,遲遲不肯離去。
荒怕繩套不牢,所以顧不上等掛在上麵的耳獸死透,腳抵著樹幹,慢慢地將它拉了上來,然後拿起石刀割斷了它的脖子。鮮血湧出的瞬間,耳獸再次掙紮了起來,荒雙腿緊夾坐著的粗樹枝,以防被它從樹上帶落。
這一回過了好久,直到血流幹淨,那隻耳獸才停止動彈,真正地死幹淨。荒有些可惜地看了眼上一刻還冒著熱氣,下一刻便凝成紅冰涓滴不剩的獸血,不由舔了舔唇,如果換在地麵,他是很願意撲過去喝兩口補充體力的,但是在樹上他可不敢冒這個險。樹下傳來興奮的嗚嗚聲,竟是那幾隻原本跑遠的耳獸又溜了回來,正興奮地舔著從樹上滴落的同伴的血。
荒將死去的耳獸頸子上的藤套取下,順帶看了眼那塊烤肉,發現上麵除了有一點牙印外,並沒減少,於是試了試藤套的牢固度,再次將其放了下去。隻是這一回那些耳獸雖然饞得舌頭伸出了尖嘴,上麵涎液直滴,喉嚨裏發出嗚嚕嗚嚕的哼聲,卻沒有誰再跳起來去叼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