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更的梆子聲,噔噔噔,一聲又一聲,悠長地回響在宮內。
孫姑姑看見胡太後吐在地上的血花時,隻覺眼前一黑,也要暈死了過去。一道冰涼的聲音涼涼地掃過她耳畔:“不讓太醫過來嗎?太後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這兒,隻有姑姑一個,若問起太後娘娘是誰害的,姑姑怎麼辦?”
身體打個顫,孫姑姑把頭磕在了地上:“娘娘饒命,皇後娘娘饒命。”額頭用力地在堅硬的玉石上,須臾,她滿麵都是鮮血。濕漉漉的血流模糊了她眼睛,抬起頭時,見屋內空無一人,窗門緊閉,隻餘地上一道風兒,似乎泄露了她剛才做的不全是夢。
臥榻上,胡太後軟綿綿地斜躺著,氣息虛弱,衣服上全是血。孫姑姑急忙站起來,推開門,喊:“快來人!請太醫!太後娘娘不行了!”
那時候,一縷東方升起的光線,剛破過雲層。胡太後病重昏迷的消息,很快從宮內傳到了宮外。
話,金素卿本是想借住在公主府內的,但是,長公主這人八麵玲瓏,不想得罪任何人,當然也不想得罪聖上,就此婉拒了她。在胡太後安排之下,金素卿秘密住進了孫府的別院。
金素卿想,昨晚,燈會上長公主沒能將黎子墨騙來,但是以胡太後的本事,與之前許多次一樣,至少能讓她與黎子墨見上一兩麵。她不急,沒什麼好急的。都這麼多年了。將近二十年了。從第070章在大堂了。不止如此,京內的文武百官,都被波及。”
“別看聖上登基之後,處處親手處理朝政。但到底,這朝綱裏頭,哪個沒有外戚在。隻要胡太後在世,胡氏的外戚都在。不像那宮皇後,隻有那樣一個清廉無欲的宮家,也怪不得宮皇後會死的那麼早。”金素卿淡淡地理所當然地分析,“聖上呢?”
這一刻,最需要皇帝出來主持大局,穩住朝綱。
“娘娘,這就是奴婢剛得到的消息,著急來告訴娘娘的。據聞,聖上昨晚和太後,是去到雲嶺掃墓去了。太後昨晚回來,聖上到至今未歸。”
金素卿抬了眼皮,將手中漱口的茶盅砰,按在了桌上:“你聖上去了雲嶺掃誰的墓?”
紫檀不敢對著她眼睛。
金素卿指尖點了下心口:“這就是昨晚上本宮心神不定的原因嗎?”
“娘娘——”
“本宮昨晚讓你去抓人,抓到沒有?”
“那花家老太君狡猾的很。昨晚上,王護法帶了好幾個人,組成個陣圍困他們主仆。結果,半路不知從哪裏殺出來個蒙麵黑客,一下子救走了他們兩個。”
“被人半路劫走了!為什麼昨晚不和本宮?!”
“娘娘,昨晚你在長公主府,那麼多人盯著。”
金素卿骨碌下了臥榻,疾步就走。紫檀緊跟在她後麵,見她是穿過與孫府連接的通道,直接走到孫府大院。
孫府裏頭,這會兒來來往往的賓客有許多。但是,來的人,走的人,都是行蹤十分隱秘。打了轎子從巷前來,不敢坐馬車。離開,靜悄悄的。孫府門前,一貫的四頭大氣石獅擺陣,未開正門,隻開角門,或是後門。大門正上方,懸掛的是金字大匾,寫著承德大將軍。
此匾為先帝的先帝所賜,賜的是孫玄曦孫如玉爺爺的父親,那會兒,先帝的先帝有一次出征,差點兒被流箭射中,是這位孫老前輩救了皇帝一命,並且,為皇家打了大勝仗,到年老病死之前,都在東陵邊疆帶軍駐守為皇家保衛國土,一生的忠誠,換來了家族榮譽的稱號。
孫家祖蔭的庇護,延續到現在,是第070章儉的官邸了。”
花夕顏望到宮府的院牆,想到每年這個時節,母親都會把書房的書拿出來曬。今日要下雨,不知母親會不會出來曬書。母親如今的樣子,她那日和兒子在茶樓裏見過了。看得出來,兄長將母親照顧的很好,不足以讓她擔心。反倒是她爹。
“宮太史——”
早知道她會問起這事,杜有誌再心不過的語氣:“娘娘去世那會兒不久,宮太史被聖上革了職,是發到邊疆,但畢竟是國丈,想必聖上後來另有考慮。歸之,怕驚擾到聖上,臣至今都不敢查找宮太史的下落。”
“回去吧。”花夕顏放下車簾。如果她爹是在他手裏,她徑直問他就是了。想必昨晚他是發現了什麼端倪,才會一夜未歸皇宮,不定是找她爹去了。
空,明明亮著,卻是大晴的下起一陣雨來。
黎子墨聽著屋頂瓦礫上啪嗒啪嗒像打冰雹的雨聲,像是如夢初醒。他這是在這裏坐了有一夜了。麵對眼前這個中年男子,宛如做了一場夢的感覺。
中年男子蓄著胡須,邊幅有些不修,皮膚粗糙,衣著苦役的衣服,手腳沒戴手銬,卻也和苦役沒什麼差別。每在這裏,上山砍柴,活動範圍隻限於這片林子。這樣清苦猶如坐牢的日子,與中年男子當年當官享受百姓朝拜的日子,差地別,不是什麼人都能承受得住的。但是在黎子墨眼裏,他這個被他罰了當苦役的國丈,對此類生活卻是好像很適應。宮弘文的臉上,不見半似憂愁,兩隻眼睛精神爍爍。
“宮太史,依然沒有任何話和朕嗎?”
宮弘文吞了吞唾沫,手摸著係在腰間的汗巾,以宮家人獨有的不緊不慢的聲調:“聖上該回宮了吧,到上朝的時辰了。”
“朕在問你話呢,問你一夜的話!”慍怒,讓他的手在粗陋的木桌上拍了下。
可這招對於宮家人是沒用的。宮家人就這個脾氣,忠心耿耿,恪守原則。有時候讓皇帝也無可奈何。
黎子墨平複口氣,望到屋門口站著的那抹背影,是有想過讓兒子進來勸父親,但是,如果這招能成,七年之前早幹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