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時候發現的?”他在前麵突然停住了步,沉厚的音色,與頂上的月光一樣冰涼如水。
跟在他身後,隻能看著他寬闊的肩膀與龍袍。花夕顏輕輕喟歎:“臣妾那日早上,陪聖上一齊用早膳時,見到了她看著聖上,神情有些古怪。”
“為何你見到她看著朕會覺得古怪?”
“聖上乃一國子,人身安全係百姓蒼生與社稷之大事。臣妾必然要留意些?”
聞言,他忽然轉過身來,眼睛俯視著她:“你以為她如何古怪法?是要行刺朕?若是間諜要行刺朕,為何那時不快快下手?”
早就感到他情緒有些古怪了,見他都問到這個地步,花夕顏哪怕是傻的都猜出來,如果她傻傻地答,是的,她認為梨花可能行刺他,接下來,活該受罪的要變成她了。隻能男人這自尊心,哎。福身:“聖上,與聖上猜疑的一樣,若是她真對聖上心懷鬼胎,也不可能是行刺,她那雙眼睛那樣看著聖上,隻能讓臣妾心裏著急。”
“你認為她勾引朕?不會是今日抓贓了才這麼?”墨眸鎖住她身影,閃爍的流光,像是隨時洶湧起來的浪濤。
花夕顏心底裏簡直是無語。到這場戲,他不是也有份演嗎?本來是該她責怪他讓人有機可乘才對。怎麼變成都是他指責她了?她做錯什麼了?
“聖上,臣妾反而不明白呢?聖上那晚上,以聖上的英明,怎會輕而易舉讓一個女子進了聖上的房間並且有機可乘,以聖上守身如玉如此多年的名聲而言,是不是有點自毀招牌了?或是,聖上這是有意試探臣妾?”
到最後,實在忍不住吐槽了他。花夕顏吐完,有點後悔了自己心直口快。
隻聽,他沉重的墨眸裏突然燃起了炙熱如火的火焰,緊隨子喉嚨裏一道陰森森的笑聲。
花夕顏退半步而已,雙臂忽然被他圈來的兩條鐵鉗一握,身子往上提,額頭為此直撞到了他胸膛口,撞到有些七暈八素的,像他這胸廓是和那鋼鐵石頭無異,撞上去無疑是雞蛋撞石頭自討苦吃。
他後臂用力地圈緊她瘦身子,隻覺得手中的這份感覺身輕如燕,盈盈在握,隨時像是把不住,她會像鳥一樣飛出了囚籠。
他是給她一定自由的空間,但是,是有底線的。這個底線就是,她不能,不能妒忌都沒有。這簡直是讓身為男人的他的自尊心敗到一塌糊塗。
想他這還是第一次,借機就機,利用女人刺探她,這個結果,實在是令他太鬱悶了,鬱悶到像撞牆,不,想狠狠掐她脖子,掐她心髒,看她心裏麵是用什麼做的。
看來,她之前關心他性命之憂,也不過是因為其它緣故而絕不是因為他是她的男人。
是他太真了些嗎,或是太縱容她了,早知道,早該拿這個來刺探她。而不至於到今時今日,突然有種被她蒙騙至今的痛感。這股怒火,在他胸膛裏頭燃燒,幾乎一發不可收拾。
他到底是早就認定了她隻能是他的女人,她必須是很愛很愛他的。她的心裏,如果沒有他,如果還無法嚐到對他的愛情,哪怕到了哪一,她會不會變心。他幾乎沒有把握。想到這,莫名的心慌,在他胸頭狂湧。
炙熱火辣的吻,不像以前那般斯文,或隻是試探挑釁她而已,帶著強烈的霸道,低頭占據她。
一刻,她的嬌弱幾乎抵受不住他這突如其來的強烈攻擊。
不,這不像他。他以前從來不這樣的,最多,隻是試探她,似乎,試探她,挑釁她,更有意思。
這都是因為,前提他認為她的心已是牢牢在他身上了。或許,真是在他身上沒錯,隻是理由不對,不是他想的那樣。
她輔助他,應該是先愛他,喜歡他,以他是男人為第一,然後才是其它。因為他太明白了,女人,隻有全心全意愛著那個男人,才可以為之付出真正的那顆心。
他要她的心,他要她愛他的那顆心。他現在就想確認,馬上確認——她不要想再能欺瞞他,蒙騙他。
撕拉。
驟然間胸口一空,他的手猛地握住她心髒的位置。這回完全不像上回隻是擔心她而試探她的七魂六魄,而是那隻強大有力的手掌隻握住她的心髒,狠狠用力地握著,壓著。
胸腔被這股強勁的力道一擠,是連口空氣都從肺裏都擠了出去,新鮮的氣體吸不進來。她滿臉頓時染紅,像是盛開的牡丹花,嬌豔欲滴。雲息,隻能在她唇口間不斷地往外吐。杏眸,一向沉靜如水,無波無瀾,閃爍著像星星一般的明目和狡黠,如今卻是劃過了一道明顯的慌措。
像是一絲無助,一絲慌亂,一絲巨大的疑問,看著他。
他絕塵的仙顏,在月光底下,若是完美雕刻的神作,紅豔欲滴的嘴唇,鬼斧神工的鼻梁,白皙略帶些薄紅的神顏,像盛開的彼岸花,散發強烈而致命的魅惑。三千發絲,隨風而下,猶如瀑布傾瀉下來,像是層網罩住她,裹住她。襯托這張傾城的仙顏,整個就是個勾人魂魄的妖孽無疑。
涼薄的唇角,微微一勾,是破除了那高高在上絕塵的仙念,同時是傾國傾城,美豔得萬丈千華。
心頭,一道寒戰,緊緊地束縛住她。讓她幾乎是喘不過氣來。
他這個樣子,她從來沒有見過。或是,他從來就沒有在任何人麵前表現過這樣一麵。這是她認識的那個人嗎?那個永遠高高站在雲端上,以一副俯瞰眾生的高傲睥睨人間,包括她。所以,無論她愛不愛他,本來對他而言,應該是無所謂的。因為,像他這樣的人,本就不像是會愛人的人。
如今,他這個樣子,也不能是其它。隻是,怎麼感覺,比他以往那副無血的冷酷無情的模樣,更令人膽戰和心寒。
她,害怕了。真是害怕了。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害怕。從到大,什麼都不怕,連死都不怕的宮槿汐,平生感到了什麼叫懼怕。而對的這人,是她的夫君。
砰!
恍惚之間,她的背狠狠地撞擊到了亭柱上,一口吐息,帶著一聲呻吟,從口裏吐了出來。疼痛,還不足以抵擋得住全身此刻被他壓迫著的寒戰。
她身體每個細胞突然都在呐喊。本來,與他肌膚之親對於她而言,都是十分熟悉的。但是,今兒,今兒完全不一樣。她麵對的這人,感到很陌生,很可怕。
很難以相信,在這樣逼著她到幾乎窒息的水深火熱的時候,他冰涼的指尖,竟是那麼的優雅,那麼的斯文,慢慢,很慢地,摸著她的脖頸。那種感覺,就好像條冰涼的蛇在窺探她的呼吸,窺探她心頭的每一個秘密,要把她剝了個幹幹淨淨,生吞活剝。吞腹入肚。是的,她從他冰涼的眼裏能清楚地讀到這四個字。他要活吞了她。
“聖,聖上——”她牙齒打了一絲顫,勉強想將唇角彎一下。
“朕過,槿汐隻能是朕的。沒錯,朕是過,失去槿汐,猶如失去朕的一隻左臂。但是,朕覺得,這捉貓的遊戲,似乎隻有槿汐一人玩的開心,對朕太不公平了。”
“嗬嗬,嗬嗬。”她吐出一口雲息,“臣妾,臣妾哪有?”
“不,不知是朕沒有向槿汐明白,還是槿汐一意孤行。朕早過,槿汐這顆心隻準是朕的。”湊近她的臉,他那一個個字,好像從陰森森的黑暗裏吹出來的刀子,又似那噴發的熔岩,“是槿汐,不是皇後,不是臣妾,還不明白?不明白,朕教到你明白為止。”
心髒某處,像是被他這幾個字猛地一握,幾乎停擺。
不,她隻能是他的皇後,他的臣妾。
這種因被他這樣一逼,幾乎不假思索而欲吐出口的話,沒有真正地吐出口,卻也明顯寫在她的眼裏。
他一瞬間,看的分明。
月光下,她的杏眸裏,彰顯著像兔子的惴惴不安,又同時,像那隨時張開爪牙的某隻野獸,虎視眈眈地戒備著他。
這才是真實的她,連她,平日裏好像都沒有看清楚她自己的她。
墨眸裏突然掀起一道狂瀾。心底裏,像是破除了迷霧照進了真正的刺眼的光,一下刺痛心底裏的事實。為什麼,他總是覺得自己有必要馴服兒子。原因就是,兒子是她教育出來的。從某方麵來,才是真正的她,真實的她應該對他的態度。
她從沒有愛過他——
這個,連他拜把兄弟,其實都已經懷疑過多次,而且應該是確切的事。
而他,於她,卻已是欲罷不能了,從她那多年前突然離開他那時候開始。
沒有任何,下沒有任何東西,是他黎子墨不能得到的。哪怕是他拜把兄弟和他搶。她永遠不會猜到,他早就知道雲塵景要在他之前去向宮家提婚,因此,告誡過了宮家。一旦,敢答應雲塵景,後果自負,反之,他會立她為後,讓宮家享盡榮華富貴。二選一,宮家不會傻。
花夕顏兩隻膝蓋在發軟,這對她來,是從未出現過的狀況,從沒想象過會發生的情況。
哪兒?究竟是哪兒不對?
頭腦裏忽然變成一片混亂,腦子像是變回了漿糊似的。
她知道的他,是冷血無情的,永遠不會動情的,哪怕是對著自己的兒子。所以,她一再告誡自己兩個兒子,對他要懂得分寸。兒子是很難鬥得過老子。何況是他這種被稱為下最無血的老子。
於他而言,應該是,什麼都不是最重要的,除了他的帝位,除了他的江山。
似乎,她哪兒錯了,而且,錯的離譜。
他原來不是什麼都不要,而是,他想要的,恰恰是她給不起的。
手裏握著她身體在發軟,一個斜目斜射過去,隻見李順德和柳姑姑守在涼亭底下,時而往這邊擔心地望一眼,似乎也是從沒見過他們這幅狀況,十分不安。
淩厲的聲色,輕輕吐出唇間:“去,今夜朕的槿汐,要在九龍池服侍朕。幫她準備好,半柱香後,朕要在九龍池見到她。”
完,在底下人都一幅驚魂未定的時候,雙手猛地放開她,拂袖,便是消失在夜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