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女兒這話,林夫人眼睛立馬亮了。好女兒,聰明的女兒,什麼時候掐到自己這樣,她都沒有發現。隨之,一群林家的婆子響應林慕容的話:“大人,奴才們都看的清清楚楚,是齊家姐先掐了我們家姐。我們夫人是氣到頭上,才不得已出手教訓欺負自己女兒的人。”
宮相如那雙深沉的眼睛,隻是落在林慕容手臂上的血瘀。
那塊血瘀足有一指寬,看起來掐的是挺狠的,挺嚇人,挺能唬人。論是哪個當娘的,看到女兒被掐成這樣,又怎會不生氣,不氣得打回人家。
林慕容早在聽見宮相如的聲音出現時,暗地裏將自己手臂掐了。趁大家注意力都在她娘和那群圍打的婆子上,沒人能察覺她的舉動。
她做的幾乎是衣無縫,神仙都不能找出破綻。
物證有了,人證也有。四周圍觀的人,知道他們林家是什麼人,也絕不會有輕易出麵想為齊雲煙明公正的。
照理,這樣她娘罪責就減輕甚至減免了。而髒水全潑到先動手的齊雲煙身上了。她們林家可以全身而退。可是,為什麼,在他這樣一雙清澈美麗的眸子注視下,她的心一陣陣在發虛,虛到她額頭流汗。
巍巍顫顫,她腳底幾乎不穩。對她林慕容來,基本從來沒有過的經曆。唯一一次,對,就那回,在胡太後院子裏和那位顏尚書下了那三盤和棋,讓她突然意識到外有。但是,現在那個叫顏尚書的紅人不是死了就是被皇上趕出宮來,都是因為宮皇後娘娘回來了。
奇怪的是,這宮皇後雖然逼走了顏尚書,但是不知為何,和那個顏尚書一樣,照樣寵護起了這個不起眼的齊家姐。聽李夫人的女兒李秀瑛都在家裏氣病了一大場到現在都沒有能起床。
一連串的事件,在如今他這雙沉靜如麵鏡子的眸子麵前,似乎,都有了必然的聯係,讓她心頭某處突然心驚。
莫非,宮家與齊家,真的是私底下達成了什麼?
應該是的,不然怎麼解釋,宮皇後、宮夫人、乃至他,都愛護這個齊家姐。
這個可怕的認知讓她的內心不止微顫,是寒徹心扉,一種可怕的懼怕在占據她的內心,一種即將失去的痛楚正在慢慢慢慢地撕裂她的心。猶如撕碎錦帛,她耳際邊,像是響起了知啦知啦破碎的聲音。
他,難道愛上了齊家姐?
若是如此,她這顆心,她這顆思慕的心要怎麼辦?
幾乎沒人知道,除了她娘林夫人,她是從很的時候,從知道他是誰以後,一直仰慕他,把他當成心目中最合理的夫君。當然,她知道自己的競爭對手不止多而且都是強敵,比如孫如玉,所以,她必須掩蓋自己的心情,守株待兔。哪知道,何時竟然出現了齊雲煙這樣一個程咬金。
齊雲煙算得了什麼,三品官員的女兒,沒任何背景的,她林慕容可以輸給當初的孫如玉,是迫於強勢,但是,輸給齊雲煙,等於輸給一顆心,讓她這個驕傲的京城第一才女怎麼接受?
追她林慕容的才子,多了去了。她齊雲煙不是沒人要的嗎?
林慕容一抹清晰的痛楚,寫在了眸裏臉上。在旁邊人看來,似乎是她正在極力忍受手臂上的掐痕的痛楚。於是,更沒有人懷疑她剛指證齊雲煙的話是謊言。
宮相如的眼裏便是再一沉,回頭,對六叔:“按照我剛才的話,該押往京兆府的押過去京兆府。若京兆府不願意受理,押到刑部。”
眾人聽到他這話都一驚。林慕容抬起的眼睛,不止充滿了不可置信,以及染上了一抹慍怒:他為了齊雲煙決定做到這個地步嗎?
他們林家的主母被押到刑部將意味什麼?難道他沒有想過?
林夫人喊:“大人,宮大人!你都看見了,是她先動我女兒!”
“本官有,已經判了夫人的罪名嗎?一切還需調查。當然,這兩位姐,也要跟我一起走。”宮相如淡淡一聲,“全部人都押往刑部,關押二十四個時辰,不準任何人保釋。本官握有聖上的聖禦劍,在本官秉持本職處理案件時,握此寶劍,聖上都不能左右本官判案與決定。”
誰都知道,這位刑部尚書大人的聲音不高,但是,誰也都沒想到,原來他聲音可以是這麼的寒透入骨,像是刀一般,讓場內頓時充滿了血腥和恐怖的味道。彌漫到人群中的瞬刻,幾乎所有不關係此事的人,自動自覺避讓三尺。
六叔等人,不費吹灰之力,把所有關係此案的人押上往刑部的馬車。
林家的婆子們大呼饒命,邊哭邊叫冤枉,被刑部的人直接在地上拖著往外麵走。
林夫人已經哭不出來了,隻有滿身不停地顫抖。剛剛宮相如了,哪怕皇上都別想從他手裏救得了誰的命。那她該怎麼辦?為了齊雲煙這樣一個蹄子她還要死於牢獄?
“老爺!老爺!”林夫人在被押走時,瘋狂地向四周能認識的人叫喊求救,“有誰,快通知林家老爺,他妻子女兒都受刑部欺辱了!”
想她這話本該多少能恫嚇到宮相如,因為她老公至少是個戶部尚書,二品大官。可是,宮相如既擺明了話連皇上都不怕,她這話,隻不過是讓他眸中那層深色加重了一層。
林慕容咬住牙根,忙給母親使個眼色:不要再了。再的話,反倒會引起他懷疑。隻要記住,到了刑部,多餘的一句話絕對千萬不要。
林家的一幫人全部被押走了。餘下的,隻有躺在地上的那位。
六叔不大敢動齊家姐,因為她那傷看起來有內傷,不輕,因此隻能寄望地看向身為神醫的自己家少爺。
沉靜無波的眸子,送走了那一幫林家人後,宮相如轉回身的刹那,似乎能在人群裏見到一抹熟悉的人影。隻是那人影一閃而過,讓他不能不除去。白龍寺寺廟的主持和高僧們,得知了動靜,走出來。
宮相如對廟裏這些得道高僧,頗有微詞。出家人,再如何明哲保身都好,都不該畏懼強權,見死不救。所以,他和黎子墨,才比較喜歡那清貧但是一腔熱情的靈源寺,而不怎麼喜歡這愛耍八麵玲瓏風討好無數人的白龍寺。
與廟裏這些佛僧們一句話都沒有交集,宮相如扶起袍角,單膝跪了下來,先查看了齊雲煙貌似骨折了的左側腿,:“拿兩塊木板先給她做固定。”
六叔立馬帶人進廟裏尋找合適的木材來方便固定傷者骨折的腿。
宮相如握起她垂落在地上的一隻手腕,把了把她的脈。斜陽落在他長長的如碟翼的睫毛上,很美。齊雲煙在暈沉中睜開條眼縫,見到的即是他這樣一幅美景。
她在做夢嗎?
一定是的。
這樣想,她合上了眼。
他眉頭微鎖,能感覺到她暈了過去,氣息微弱,因此按住她的虎口給她急救。按了會兒虎口,沒有作用,從袖管想取出救命銀針時,頓然發現,之前給他妹妹在馬車上用了。
隻得一手扶起她頭,手指在她人中穴上揉著。
溫柔的觸感,近到鼻息,充斥他宛如桂花香的味道。齊雲煙再次被驚醒,睜開眼,再次望著他,嘴唇張了張:大人——
話沒完,一口血從她嘴裏溢了出來。
她這內傷比他想象中要更嚴重些。
沒再多想,在六叔將木板拿過來固定好她腿以後,打橫把她抱了起來,大步走出白龍寺,上車後,即趕往刑部。
永寧殿。
花夕顏腳步浮虛,隻能一步步心地走著。她哥送到殿前,被她趕走了。因為在被她突然預見了齊雲煙可能會死的場麵,她隻能趕緊趕她哥走。上一世,她哥為了她,已經錯過好久的姻緣,至今尚未娶妻,如今,她不能一錯再錯。
五尾隨在她身後,怕她跌倒,心在她身後護著,一邊,低下腦袋不知在咕噥什麼。
花夕顏眉頭微蹙,不得低聲斥問了句:“你的誰?”
五慌然應道:“臣隻是擔心娘娘身子,不知娘娘為何趕宮大人走——”
他剛咕噥的有一兩句她是聽得真切,不容他左右而言,:“本宮剛聽的是,你竟然在埋怨本宮來永寧殿?”
五綠眸睜了睜,連忙:“臣哪敢。隻是想,娘娘若要見聖上的話,何不把身子調養好再見聖上。今兒月室殿不是請了個太醫嗎?讓他給娘娘先瞧瞧。”
想到那個桃花相的男子,花夕顏心頭哪塊又是一陣莫名的心悸撩過,隻得吐納一口,斥:“胡扯!不要在本宮麵前再提這個混賬東西。”
五見她猶如盛怒,垂下頭。
這,都走到了養心房。
不知什麼緣故,養心房這會兒靜悄悄的,幾乎沒人。隻剩下李順德一個人在門口守著。見到她來了,李順德一句話都沒有,隻給她推開門,讓她進去。
前腳剛踏進門檻,扇門在她身後緊閉。一切光線就此阻礙在外頭。裏頭的黑暗瞬間籠罩住了她。
這種感覺,讓她以為自己成為了一隻困獸主動走進了囚籠。
兩隻膝蓋在打軟。往後退一步時,背後抵到的不再是門,而是堅固的結界。憑她,憑東陵國內任何一個人,都別想打開的結界。或許,下都沒有人能打開這地方一個口子讓她能逃出去。
她這是主動羊入虎口了。
可笑,可笑至極。花夕顏對自己。不是,要狠下心和他爭到底嗎?卻是在聽到她哥了那句,他若沒有她,會被心魔吞噬的那一刻,主動將自己送入他虎口了。
再告訴自己並不愛他,但是,每次若他有個危險,她卻都是恨不得將自己獻出命來保他平安。所以她哥才她是折磨她自己,其實她應該是愛他的。隻是,她很清楚,這種愛,不是他想要的那種男女之欲。
他撩她情魄,要的,就是要她對他身染浴火,徹底地將自己的身心都和他融合在一齊。
可她都清楚地看見了,她的情魄辦不到。她太狼也好,或是這是她生的本性也好。她的情魄就是這個樣,幾乎不為浴火所動,硬邦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