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想以往,似乎他從西秦拿來的東西並不少見。以前並不以為如何,隻以為他是隨先帝去西秦探訪帶回來的手信罷了。如今一想,卻頗含玄機。似乎,這東陵和西秦好到有點讓人驚訝。
論地理位置,一個在東,一個在西,中間相隔近十個國家。古代交通並不發達,國與國之間聯手,自然最好是選擇鄰近的國家,一有戰爭的話,彼此支援也十分方便快捷,易於兵力調控。
為何是西秦呢?
花夕顏在月夕閣翻找東西時,時而拿起以前的一些物品,發現,關於宮槿汐的一些記憶變得模糊。比如一把鑲嵌了些貝子的折扇,她怎麼想,都記不起他當初送她這玩意兒是做什麼的。
“娘娘?”李順德提著燈籠,按照以往的慣例,定期來到月夕閣打掃房間,突然見到她這兒,詫異地拂膝下跪。
“起來吧。”花夕顏道,問他,“這底下都沒人打掃嗎?”
李順德誠惶誠恐站起來,答:“以前聖上吩咐過,底下不打掃,隻打掃二樓的房間。聖上來,也隻是到二樓的房間裏休息。”
這月夕閣有二樓,她都忘了。拿起手敲敲額角,花夕顏讓他提燈籠在前頭帶路,上了通往二樓的樓梯。
這樓梯做的十分巧和隱秘,以至於她那時候被他叫到這兒打掃時,她根本沒有發現到。
到了二樓,李順德用火折子點了燈,花夕顏環顧一圈,是比底下幹淨多了。
李順德恭順地道:“娘娘以後若常來這兒玩,明日起,奴才讓人過來把底下一塊都打掃幹淨了。”
花夕顏像是沒有聽見他話,過了許久再:“問問聖上是什麼意見吧。”
她回來都這麼久了,他一直都沒讓人來這兒打掃,是何原因,難道不該深究?
輕扶房間裏一張台子。像這地方,以前,是她和他偶爾談情愛的地方。回想起來,猶如鏡花水月。可能是輪回過了一世,感覺難怪他會生氣,她那會兒對他的感情,還真是幾分都是基於家族恩義和利益上。
一麵深沉如海的帝王,一麵對事事執著到像個孩子的男人。
她不由輕然而笑,揮手,讓李順德退下:“本宮在這兒坐一坐,想靜一靜。”
“奴才明白了。”李順德退了下去。
憑靠窗台,見月色美好,一輪圓月好比個金黃的大盤子懸掛在高空。這會兒其實該算是中秋時節剛過不是很長時間,秋思的頭緒,隻要稍微看點景色,都會浮現於心頭。
永寧殿裏,皇帝看完折子,見李順德走了回來,問:“娘娘呢?”
皇帝如今一日至少要問三次娘娘在哪做什麼事。
聖心難測。照理講,皇帝最信任的人,莫過於花夕顏了。為何頻頻問起她在哪裏。
李順德輕聲答:“娘娘在月夕閣。”
月夕閣。三個字讓黎子墨眼中劃過絲異樣。
李順德等了會兒,隻見他靜靜坐在椅子裏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花夕顏跳在窗台上坐了會兒,晃悠晃悠腿,見到上飛過兩隻白鶴。稀奇,飛過的不是烏鴉,而是白鶴。經常見烏鴉飛來飛去,她是習慣了,知道那個八卦王經常四處偷窺,防都防不住,還不如讓他偷窺個夠。反正明人不做暗事,真正的秘密,八卦王想偷窺則是偷窺不到的,因為那都是藏在人的內心裏頭。
兩隻白鶴猶如夜中的精靈,劃過際,在月光下翩翩起舞。是在她頭頂上旋轉了一圈之後,像是有些好奇於她,從空落了下來。
花夕顏隻知道大兒子養的那隻白鷺似乎來曆不凡,但是,不知道,原來自己真是好像有些召喚鳥的本事。每次回想起那些古代人她百鳥朝鳳的奇跡,她就深感好笑,自己又不是神明。可這會兒,貌似她與鳥真有點心有靈犀。
兩隻白鶴落在一樓房頂伸出的屋簷上,秀美的長腳猶如單腳獨立的芭蕾舞演員,尖尖的爪子抓在青色屋瓦,眼珠子,都猶如水靈靈的寶石,審視著她。
緊接,她似乎能聽見它們之間的話聲:
“你不覺得她能聽得懂我們話嗎?”
“不可能吧。我們修行不夠,沒有能化作人形的能力。隻有凰主兒的人能聽懂我們話。”
“我們還是趕緊走吧。這裏可是東陵子的地盤。那個號稱無血公子的地盤。”
起東陵子,兩隻白鶴不自禁地流露出畏懼的神情。
“為達目的,東陵子可是什麼人都能殺了。”
當它們兩隻著急地拍打翅膀準備飛上時,其中一隻似乎注意到了什麼,擦過花夕顏的身邊跳進了窗台,叫道:,那是大宛人的聖水嗎?
“是聖水嗎?”另一隻啪嗒啪嗒尾隨飛了進來。
花夕顏注意地聽它們話。
大宛的聖水莫非又潛進宮裏來了?可她看了半,並沒有見到綠水的痕跡。大宛的聖水,不是應該都是綠色的嗎?
“這聖水有些不一樣。”白鶴神情緊張了起來,“好像攙和了其它東西。”
“聖水是想殺她嗎?大宛人想殺她?”另一隻抬起鳥頭,看著花夕顏,像是在努力辨認她的身份,“莫非,她是那個——傳中能百鳥朝鳳的宮皇後?”
花夕顏這時候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點頭,表明自己聽懂了它們的話。
兩隻白鶴卻是又緊密地交流了起來:
“若真是她怎麼辦?”
“我們要不要走?如果那東西向她進攻?她會不會死?”
頭頂的月光被烏雲遮掉一半時,花夕顏終於看見了它們所的詭異的東西,是在她被照在地板上那斜長的影子裏頭。她的影子裏頭,似乎有些水花在冒泡咕咕的模樣。不止怪異,是讓人都毛發豎立,可以發出驚恐。
見她是發覺了,兩隻白鶴扭頭,一齊望著她。在看到她神情平靜,不像常人時,紛紛表現出驚奇。
事到如今,花夕顏對著黑暗裏棲息的東西,冷冷地笑一聲:“不知道閣下今晚來找本宮有何貴幹?莫非是由於本宮擾亂了閣下的計劃,沒能讓二皇子斃命,所以找到本宮這兒來了。”
屋子裏安安靜靜,像是什麼人都沒有,更是沒有聲音答複她。
秀眉一抬,花夕顏手指把玩裙帶:“讓本宮猜猜,閣下是那被號稱為狼王子的三皇子?或是據遠在大宛的大皇子?”
敢起心思殺耶律奇的人,必然在國內有與耶律奇勢均力敵的勢力。據五,大宛國裏,有三個皇子最有機會謀奪皇位。分別是大皇子、二皇子和三皇子。
風影一閃,一個著黑袍的老者,從她影子裏頭鑽了起來。
兩隻白鶴同時後退一步,像是十分震驚。在那老者袖袍一揮明顯對它們兩個起了殺意時,花夕顏連叫了聲:“停住!”
“宮皇後,你與它們無緣無故,何必呢?”老者這話,有些意味深長,的是她自身都難保。
花夕顏仰頭一聲長笑:“大宛國的祭司王都現身了。感情是大宛國內的國君已經是被逼急了。可不要忘了,這兒是誰的地盤?你以為你能殺得了我?”
老者神情莫測,一雙與於水隆酷似的綠眸,似乎應證了花夕顏所言沒錯:“本王知道,你和東陵子的七魂六魄都連在了一塊,想殺你都不易。”
花夕顏眸中劃過一道光:“明那會兒某人想殺我時,你是透過三皇子一直在看著我。”
有過梨花那件事,花夕顏清楚,這於水家族的人,用聖水放入人的身體裏麵監視其他人,應該並不是難事。
到了如今,老者的身份也不需要隱瞞了,確實是於水隆的祖父,大祭司王於水景明。
“大祭司王離開大宛,難道不怕國王背後受敵?”花夕顏眯了眯眼。
於水景明一張長滿皺紋的臉保持一種沉默,隻是看著她。
如果是於水景明動的手,她不得不猜測,哪怕之前,三皇子到無名島攻擊她,最終被擊退,都是某人有意布的一個局,有意讓這些人狗咬狗。一般,能讓皇子自相殘殺,隻有國王能出的主意。可是,大宛國君不是快進棺材了嗎?如果死了以後,沒有人繼承帝位也不行。
一切,都指向了那個身份詭秘,據沒人親眼見過其幾次真麵目的大皇子。
“娘娘,我們大宛內部的國事,聖上都知道三緘其口,娘娘對二皇子的巴格這一,確實是讓計劃耽擱了。”
“如果本宮當時不出來,難道讓巴格把本宮殺了?”
“以娘娘的本事,巴格怎能殺了娘娘?”於水景明的老眼看著她,露出幾分不明的情緒,“娘娘這計是引蛇出洞。知道我們終究會來找娘娘談判的,因為我們也怕,怕娘娘會再次阻礙我們的計劃。”
花夕顏背靠在窗上,好整以暇,平靜地對視他的妖眼:“本宮是不太明白,大宛國君是如何想法,是真的想要回那塊地,還是,不過是想借東陵的手斬草除根。”
“娘娘以為呢?”
“在你來找本宮之前,本宮一直以為是前者。如今看來,或許連你自己的孫子都被你騙了。”
於水景明收袍負手,黑袍迎風而展,一股高手的犀利迎麵撲來:“娘娘到底是個聰明過人的人。”
“吧。”花夕顏眉眼淡淡地望著手指頭把玩的裙帶,“找本宮想幹什麼?如果大宛國君想讓東陵代他殺人,那就算了。本宮和聖上每都夠忙了,沒有這個興致踏這趟渾水。還有,想殺,回自己國內殺。讓人死在東陵,想把髒水都潑在東陵身上,夠無恥的。”
聽到她口裏吐出無恥兩個字,於水景明的眼神一變,苛刻的唇角微彎,溢出聲笑:“論無恥之徒,怎能比得上東陵子。他當初可是二話不,像割肉一樣割掉了大宛的一塊沃土。”
“世上倚強淩弱的事兒多著呢。他隻不過是在幹一件要正常不過的事。要怨,先怨你們自己,沒這個本事,還想著倒打一把。活該。如果記不住這個教訓,難保子一怒,再割掉你們一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