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我沒有!”?梁方被刺激得,瞬間臉色青紫。嘴巴裏發出了野獸般的怒吼,“我沒有,沒有,沒有……”
“沒有,沒有,校尉,您是暫避其鋒!校尉,您是千金之軀,不能跟土匪一般見識!”?周圍親兵爭先恐後圍攏過來,夾著他,繼續高速脫離戰場。
“饒命,啊……”
“投降,我等投降……”
“好漢饒命……”
慘叫聲,哭泣聲,哀告聲,連綿不斷從背後傳來,鞭子般抽打著梁方的心髒。
“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想著逃!”?眼淚順著青黑色麵孔滾滾而下,梁方一邊任由親兵們夾著自己狂奔,一邊繼續大聲自辯。“我,我必須回去向甄大夫示警。劉賊,劉賊是想隱匿行蹤,繞過棘陽,直取宛城。宛城空虛,岑鵬心懷怨望,肯定不會賣命守城。我,我是顧全大局,才,才忍辱負重!”
“忍辱負重,對,對,校尉您是忍辱負重,忍辱負重!”?眾親兵唯恐他發傻停下來,拖著大夥一起死,果斷順著他的口風大喊。根本不管背後的慘叫聲是多麼淒涼,更不會去計算,區區一千人如何砸開宛城的大門。
“我當初已經發現情況不對,但是,卻不忍對白亭堡見死不救!”梁方抬手抹了一把淚,叫嚷著策動坐騎,將身後的戰場越甩越遠。
“對,對,校尉大仁大義,才誤中賊人之計!”親兵們強忍住惡心,繼續大聲附和。
“饒命,啊……”
“投降,我等投降……”
“好漢饒命……”
慘叫聲,哭泣聲,哀告聲,有洪亮變得模糊,由模糊變得輕微,漸漸弱不可聞。
“我這是壯士斷腕,壯士斷腕!”?像瘋魔了般,梁方直勾勾地看著正前方,繼續大喊大叫。“劉秀不懂,不懂!他還以為我真的怕了他。你們看著,此仇,我一定要報,一定要報!”
“一定,一定,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我,我今生不血此恥,誓不為人!”梁方越說越激動,手臂忽然恢複了力氣,舉在頭頂用力揮舞。眼淚則幹在麵孔上,與泥土凝結成一道道黃色的瘢痕。
劉秀居然沒有追趕他,而是忙著去跟手下的土匪們,一道砍殺他麾下的弟兄。這讓他在慶幸之餘,屈辱感油然而生。真正動手的話,他自認武藝不輸於那個舂陵鄉巴佬。他剛才隻是忽然中了邪,手腳都不受自己控製。
那個舂陵鄉巴佬肯定會使妖法,否則,絕不會接連衝破幾層阻擋,卻一點傷都沒受!對,那個鄉巴佬一定在交戰之前,就對他本人施展的邪術,否則,他絕對不會,連拔刀的力氣都使不出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親兵將自己連人帶馬拖走。
“劉秀使邪術,算不得英雄。等下次出戰,我一定要帶上黑狗……”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又一陣洪亮的戰鼓聲,在他身前不遠處響起,打斷了他所有的妄想。
有數千兵馬蜂擁而出,將他的去路,擋了個水泄不通。領頭的大將,身穿黑色鐵甲,手持一把長柄鐵錘,策動坐騎迎麵撲至。身背後,十餘名親信舉起鋼刀,耀武揚威,“站住,下江軍大統領在此,降者免死!”
“保護校尉,保護校尉!”熟悉的聲音再度響起,先前保護著梁方撤離戰場的最後十幾名親兵,紛紛向他靠攏。丟掉兵器,七手八腳將其扯下了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