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營門口,幾個睡眼惺忪的哨兵,皺著眉頭站起身,朝著馬蹄的來源處凝神張望,“什麼人,口令?停下來,不要再靠近了,糧倉重地,擅闖者殺無赦!”
回答他們的,是數支冰冷的羽箭。劉秀、鄧奉、馬三娘等用箭好手,毫不猶豫地開始張弓狙殺。倒黴的哨兵們,連來者到底是敵是友都沒弄清楚,就被羽箭射翻於地。一個個手捂傷口,痛苦地來回翻滾,掙紮,血流轉眼成溪。
“加速!”劉秀收弓,拔刀,低聲命令。
八百名懷著必死之心的壯士立刻狠踢馬腹,受了痛的戰馬昂起首,發出一連串憤怒的咆哮,“唏律律律律……”?隨即張開四蹄,風馳電掣般衝進了營門。
“敵——”?一名在火堆旁抱著膀子打瞌睡的屯將猛地跳起,張開嘴巴作勢欲呼。馬三娘迅速揮了下手,一塊碩大的鐵磚借著戰馬奔跑的慣性淩空而至,狠狠拍在屯將的腦門上,將此人的頭顱瞬間砸了個粉碎。
“嗖——”?劉秀抬手擲出一根投矛,將另外一名試圖吹響號角的敵軍射翻在地。緊跟著,左手從馬背後抽出一根事先準備好的幹燥鬆枝,策馬從火堆旁一衝而過。
藍色的火苗,立刻在鬆枝前端跳起,轉眼蔓延到了鬆枝的中央。“放火!”劉秀扯開嗓子高聲命令,隨即,高高舉起已經燒成金黃色的鬆枝,流星般衝向了營地中央。
“放火!”
“放火!”
“放火……”
鄧奉、朱佑、鄧晨帶著勇士們,策馬從距離自己最近的火堆旁掠過,順勢點燃一根根預先準備好的幹柴。八百勇士,迅速化作八百顆流星,跟在劉秀和馬三娘身後,向前湧動。將沿途遇到的所有建築物,無論是帳篷還是倉庫,一座接一座,變成獵獵燃燒的火炬!
“敵襲,敵襲——”?終於有官兵做出了正確反應,一邊高喊著向同伴示警,一邊抄起兵器衝向劉秀的馬頭。
匆忙之中,他們這種魯莽的舉動,無異於自尋死路。劉秀右手的鋼刀隻是輕輕一掃,就將一名官兵的頭顱掃到了半空之中。左手的火把緊跟著向下一遞,迅速點燃了一座帳篷。緊緊陪伴在他身側的馬三娘,則將鋼刀握在了左手,上下翻飛,砍倒另外兩名試圖攔路的敵軍。右手的火把淩空翻滾,在二人右側的帳篷頂部燎起一流火星。
鄧奉、朱佑、鄧晨帶領著八百名死士如法炮製,流星般向營地深處擴散。從睡夢中醒來的官軍,根本開不及穿好衣服,就紛紛做了刀下之鬼。而官軍用來避寒的帳篷,則成了最好的引柴,隻要被火把一戳,就能冒起滾滾青煙。
“嗚――嗚――嗚”,有人終於吹響了示警的號角。“擋住他們,擋住他們,如果失了軍糧,咱們都難逃一死!”有人揮舞著兵器,大聲招呼同伴。“快,快向甄大夫那邊求救,綠林賊從背後殺過來了,綠林賊從背後殺過來了!”還有人,一廂情願地希望能得到官軍主力的援助,倒拖著兵器奔向河岸。整個藍鄉軍營,轉眼亂成了一鍋粥,從睡夢中被驚醒的大新朝將士,各說各話,彼此互不相顧。
“殺——”?劉秀策馬掄刀,衝到一個正在吹角示警的官兵麵前,一刀將此人砍做了兩段,緊跟著,又衝入下一簇紛亂的敵軍當中,用馬蹄和刀鋒大開殺戒。眾寡懸殊,他可不想給敵人醒過神兒來的機會,隻想盡快地將所有對手送進地獄。
周圍的敵軍或死或傷,瞬間崩潰。劉秀左手的火把立刻舔上距離自己最近的帳篷。青煙滾滾,躲在帳篷裏麵試圖發起偷襲的幾名官軍,咳嗽著竄了出來,落荒而逃。沒等他們的雙腿加起速度,鄧奉帶著騎兵急衝而過,將他們全都埋葬在了馬蹄帶起的煙塵之中。
“散開,散開!士載帶著兩百弟兄去左邊,仲先帶著兩百弟兄去右翼,姐夫帶著其他人跟我直搗中軍,就像咱們路上籌劃的那樣!”?劉秀將火把舉過頭頂,高喊著奮力晃動,示意大夥調整戰術。然後,繼續策馬向前,踏翻一座座肮髒的帳篷。
馬三娘揮刀護住他的右側,將三名試圖上前拚命官軍挨個砍倒。鄧晨則一言不發帶著四百騎兵緊隨二人之後,洪流般吞沒沿途遇到的所有阻攔。
鄧奉、朱佑兩個,按照預先商量好的戰術,各自帶領兩隊騎兵,向營地左右兩側穿插,沿途人擋殺人,車擋燒車,如熱刀切入了牛油。
三條巨大的火龍,迅速向營地其他部位延伸。以火龍為中軸,還有數百火球無任何規律地翻滾擴散。呼嘯的北風掠過燃燒著的帳篷和糧車,將更多的火星和火球,送向營地深處。火助風勢,風借火威,大半個營地,轉眼化作一片耀眼的火堆。
剛在睡夢中醒來的新朝將士快速崩潰,再也不試圖亡羊補牢。他們抱起團後,可以擋住戰馬;他們抱起團後,可以擋住鋼刀;但是,他們抱起團後,卻不可能擋住已經自行蔓延的熊熊大火。
偷襲者居然是從北門殺進來的,臘月三十兒的夜裏,刮的也是北風。當火勢大到一定程度,就不再需要有人繼續點燃任何東西,北風自然會主動幫忙,將恐懼和毀滅,向四下高速蔓延。
“停止放火,加速前進!”?劉秀果斷扔掉火把,揮刀替身後的弟兄們開路。倉皇逃命的新朝官兵,根本沒勇氣停下來阻擋他和三娘的馬頭,像鳥獸般自動向左右兩側分散。更多的綠林死士,簇擁著鄧晨,從官兵裂開的縫隙湧了進來,像一把巨大的楔子,將裂縫撕得越來越寬,越來越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