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裏,消毒水味道濃烈又刺鼻。
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有了一點點蘇醒的征兆,眼皮有輕微的抖動,似乎想要醒過來,又苦於眼皮太沉重他沒有精力睜開眼。
薛沛坐在病床邊,感受到床單上的手不著痕跡的移了移,他立馬放下手裏的書,目不轉睛的望著自家老板。
程景祁先是感受到了一股輕微的刺痛,不過片刻,刺痛漸漸加劇,越來越難以承受的鈍痛,他幾乎是被痛醒的。
“老板,您醒了?”薛沛難以掩飾激動的靠近他。
程景祁眼前很是模糊,他聽著忽近忽遠的聲音,努力的想要將湊近自己的男人看清楚,可是眼前卻是忽明忽暗,他實在是沒有力氣了。
薛沛皺了皺眉,自家老板一句話都沒有來得及就又昏了過去?
不過很快,程景祁又重新的醒了過來。
薛沛心翼翼的替他升高了些許病床,“醫生來過了,傷口不是很嚴重,不會影響您未來的生活。”
“顧城那個子呢?”程景祁麵色陰鷙,可想而知他隱忍著多大的怒火。
“他暫時性的被收押在拘留所。”
“把他給我砍了喂狗。”程景祁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這幾個字。
薛沛欲言又止。
程景祁瞥了他一眼,“你愣著做什麼?”
薛沛道:“現在他在警方手裏,我們怕是不容易把他弄出來,頂多派人揍他一頓。”
“想不到辦法也得給我想辦法,我不會輕饒了那個臭子。”程景祁的太激動,一時之間牽動傷口,他疼的擠眉弄眼。
“我知道怎麼處理了,您好好養傷。”
“顧一晨一家人呢?”
薛沛著:“他們等到您出了手術室就離開了。”
“還算他們有點良心。”程景祁剛躺下去,緊閉的門突然間被人從外撞開。
顧大伯一個踉蹌跌倒在地上,卻又立刻從地上爬起來,手腳並用的朝著程景祁這邊跑來。
薛沛擋住他,漠然道:“出去。”
顧大伯急紅了眼,哭著喊著:“程先生我兒子做錯了,他一定會知錯就改,求求您大人大量放過他,放過他這一次好不好?”
“程先生需要休息,請你出去。”薛沛朝著門外的兩個保鏢吼道:“你們連個人都攔不住,花錢請你們回來是來當門神充麵子的?”
兩名保鏢忙不迭的跑進病房,作勢就想著把顧大伯給抬出去。
顧大伯掙紮著,扯開嗓門又哭又鬧,“程先生我們顧城真的知道錯了,您就放他一馬好不好?我保證以後他不會再做這種諢事了,我保證他不會再出現在您麵前了。”
“放開他。”程景祁命令著。
顧大伯得到解脫,幾乎是爬了過來,他用力的抓著床沿,聲淚俱下道:“我兒子他可能是一時衝動,他真的沒有想過傷害您的,他這次是真真正正的知道錯了。”
程景祁笑了笑,一如往常那般善解人意,他輕聲細語的著,“顧先生,我這個人也不是什麼不講道理的人,你這個兒子啊,當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不過也不能全怪他。”
“是是是,不能全怪他,都是顧一晨他們的錯,如果不是他們咄咄逼人,我兒子怎麼會做出這種不顧後果的蠢事?都是顧一晨他們的錯,程先生您就放過我兒子好不好?”
程景祁大笑了起來,又顧忌著傷口,他笑了一會兒平靜了下來,“所以啊,你兒子有今全拜你這個好父親所賜啊。”
顧大伯神色一僵,聽不明白道:“程先生您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程景祁麵色一沉,與之剛剛的謙虛有禮形成了截然相反的兩種感覺,此時此刻,他帶著一種狠戾,一種敵意,兩眼直勾勾的瞪著跟自己揣著明白裝糊塗的男人。
顧大伯有些害怕他這個不友善的眼神,心裏七上八下揪得慌。
程景祁道:“你兒子有今都是被你們慣出來的,既然你們身為父母教育不出好孩子,我今就替你們好好的教育教育孩子,我會一刀一刀把他的手腳砍下來,全部喂狗!”
顧大伯身體一晃坐在了地毯上,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可是程景祁的聲音卻鏗鏘有力的砸在自己心口處,他沒有聽錯,程景祁要殺了他兒子?
他要殺了他的兒子?
程景祁勾唇一笑,滿眼邪魅,“得罪了我程景祁,我讓你們一家老都不得安寧,給我滾。”
言罷,保鏢將還沒有反應的顧大伯給重重的丟出了病房。
顧大伯吃痛頓時清醒過來,他連爬帶走的想要重新回到病房,一靠近就被保鏢給一腳踹開了。
醫院外,顧大嬸焦急不安的徘徊著,她兩隻手攥的緊緊的,時不時會抬起頭看看醫院裏的情況。
顧大伯神情萎靡的從大廳裏走了出來。
顧大嬸見狀沒有遲疑的跑過去,卻見他心灰意冷,心裏頓時咯噔一下,所有期許都落到了穀底中。
顧大伯頹廢的坐在了花壇上,雙手無力的撐著腦袋。
顧大嬸一把抓住他的手,尖酸刻薄的著:“程景祁沒有答應你?他不肯放過我們的兒子?你就這麼沒用,你怎麼連自己的兒子都救不回來?你這個窩囊廢。”
“啪。”顧大伯忍無可忍的直接一耳刮子狠狠的打過女人的臉。
顧大嬸被打的咬破了嘴角,她嚐到了嘴裏的血腥味,更加張牙舞爪的暴怒起來,“你還敢打我?你自己你有什麼本事?沒本事給我們富裕的生活,現在連自己唯一的兒子都救不回來了,你有什麼用?你這個隻會打女人的窩囊廢。”
顧大伯將她狠狠的推開,“咱兒子有今都是被你慣出來的,如果不是你事事都遷就他,他會淪落到今這種無法無的性子?”
顧大嬸委屈的撇了撇嘴,“我就這麼一個兒子啊。”
“我難道還有別的孩子?”顧大伯煩躁的點燃一根煙,“程景祁要砍死他,他要砍了我們的兒子喂狗,你現在滿意了?”
顧大嬸失去鎮定的摔倒在地上,兩眼發直發愣,“不會的,殺人是犯法的,他不會,他不會。”
“你也不想想我們得罪了誰,他可是程景祁,他一根手指頭就能弄死你和我。”顧大伯一腳踩滅煙頭。
顧大嬸見他離開,踉蹌著從地上爬起來,“你要去哪裏?”
“還能去哪裏,我去求我那個好弟弟。”顧大伯走投無路了。
……
顧家:
顧母麵無表情的捧著茶杯坐在沙發上,瞪著眼前不請自來的兩人,保持戒備道:“你們還沒有鬧夠?”
顧大伯笑了笑,“弟妹,咱們都是一家人。”
“別,你這個一家人我們可承受不起。”顧母拒絕著他繼續打親情牌。
顧大伯掉頭看向旁邊沉默的弟弟,眼眶都紅了,“二弟,以前是你這個大哥不懂事,現在他知道錯了,你們就看在咱們是親兄弟的份上,幫幫你大哥好不好?”
“大哥,不是我不幫你,現在是幫不了你,顧城砍傷的人是程景祁啊,我們兩在他麵前怎麼可能會得上話?”顧父搖了搖頭。
“一晨呢?我知道一晨會有辦法的。”顧大伯下意識的看向二樓。
顧母將茶杯用力的丟在桌上,“別想了,我女兒就算有大的麵子也不會去救一個想要殺她的殺人犯。”
“弟妹——”
“我們一家子就是肚雞腸又斤斤計較的人,你們也甭那些廢話了,回去吧。”顧母作勢就打算送客。
顧大嬸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弟妹,是我婦人之見目光短淺,可是顧城也是顧家的孩子,他千錯萬錯也罪不至死啊,求求你們,救救他,救救他好不好?”
“你也了他罪不至死,法律會公平公正的判決他的,你也別浪費口舌來這裏跪著了,沒用。”顧母也懶得再和他們周旋下去,頭也不回的往樓上走去。
顧大嬸這下子哭的更是驚動地了,“我知道你們恨我怨我,我兒子是有錯,可是咱們是一家人啊,你們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親侄子被人砍死啊,我求求你們了。”
顧父歎口氣,“嫂子,你也別哭了,顧城這種情況我們真的是愛莫能助啊,他砍傷的可是大名鼎鼎的程景祁,我們一晨就算和程景祁相交,但也不可能有麵子到讓他化幹戈為玉帛。”
“你就想想辦法好不好?”顧大伯放低著姿態,“你讓一晨想想辦法好不好?”
顧母聽著樓下蠻不講理的聲音,實在是被他們一家子惡心到無話可了。
顧一晨坐在窗台邊,手裏拿著鳥食,見著鳥兒落下來便是撒上一兩顆。
“你大伯他們又來了。”顧母一進屋子就滿臉不悅道。
顧一晨不以為然道:“他們還沒有鬧夠?”
“顧城這次捅破了,他們還妄圖我們能幫他們補。”顧母坐在椅子上,“你不下去是正確的。”
顧一晨將手裏的鳥食全部灑在了窗台上,抖了抖手,回過頭道:“我像是那種以德報怨大而無私的仁義之人嗎?”
顧母被她這理所應當的一句話逗樂了,“他們這是異想開了。”
“顧城這是咎由自取,誰也幫不了他,誰也不會幫他。”
“這種人的的確確就應該受到製裁,否則以他那無法無的性子遲早還會做錯事。”
顧一晨沒有再話,拿起了一本書,慢慢悠悠的翻閱了起來。
顧母也不再打擾她休息,推門而出。
大樓下的吵鬧聲還在繼續,看來那夫妻倆是打算繼續磨下去了。
夜幕降臨,一顆流星掃過夜空,留下一道長長的尾巴。
“咚咚咚。”
顧一晨在睡夢中被一連串的腳步聲驚醒,她睜開眼,愣愣的看著花板,遲遲沒有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