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沛心裏一陣發毛,“你這個姑娘當真是什麼話都敢,什麼事都敢做。”
“初生牛犢不怕虎,我不過就是借著自己年輕想要闖一闖罷了。”顧一晨扭頭看向窗外,心情格外的好。
薛沛自然是想不到自家老板為什麼會這麼相信顧一晨,難道是他被齊伍打傻了,竟然把這麼重要的東西都毫無保留的給了這個丫頭。
這個玉牌代表的可是整個工坊的負責人啊。
這一次,薛沛去了距離京城最近的一家工坊,他當真是怕這個丫頭再次暈車,不得不縮短路程。
西林村附近有一片果林,秋收的季節,每棵果樹上都掛滿了紅澄澄的蘋果,一顆又一顆,晶瑩剔透著。
顧一晨隨手摘了一顆蘋果,也沒有洗,就在身上擦了擦,一口咬下去,脆甜汁又多。
薛沛看著她的動作,不知為何,有些熟悉,好像自家老板每次過來都會這般不拘節的直接摘來吃。
顧一晨看他聚精會神的盯著自己,同樣摘了一個蘋果遞過去,“薛助理也嚐嚐?”
薛沛道:“不用了,我們得加快腳步了。”
工坊裏的人大部分已經睡下了,隻剩下幾名青年男子正在村頭處打著撲克混著時間,上次出了事故,所有人都嚴防死守著任何陌生人進入村子。
薛沛朝著他們點了點頭,“把墓地裏的東西搬出來吧。”
“是,薛先生。”
顧一晨站在一旁,表現的很輕鬆,沒有半分焦灼,然而她的內心早已是蠢蠢欲動,那是一種期盼,她很想親眼目睹這些人是怎麼作舊的。
“這裏的每一隻瓷器都是經過了五年以上的入墓作舊,除了偶爾會用上一點化學藥品外,其餘的都是自然形成的包漿,和真實的瓷器幾乎沒有差別。”
“外表做的再精致,但瓷土還是有很明顯的差距,幾百年的東西,咱們這區區幾年可是做不出來的。”顧一晨嘴裏嚼著蘋果,雲淡風輕的著。
薛沛不置可否,“所以隻要那些人不把瓷器砸碎了檢驗,一般無人能夠識破。”
“薛先生的很有道理,這種瓷器都是珍貴的古物,誰舍得一錘子砸碎?”
“老板很滿意這一批貨,每一件都堪稱是衣無縫。”薛沛不忘誇讚道。
“我仔細的鑒賞了一番,確確實實的無從下手,沒有任何端倪的贗品自然就是真品了。”
“顧姐這話完全沒有錯。”薛沛心翼翼的把瓷器放回木箱子裏,“全部搬上車,動作盡量心一些,別弄壞了。”
顧一晨站在汽車前,雙手隨意的放在衣兜裏,目光灼灼的望著被抬上車的一箱又一箱。
夜深寧靜,窗外有鳥兒咕咕咕的叫著。
空曠的屋子裏,清香嫋嫋。
秦淮依舊是全副武裝的出現在顧家別墅區,他刻意的從別墅的後門進入。
顧一晨安靜的坐在房中,饒有興味的摩挲著手裏的這塊玉牌。
“叩叩叩。”下一瞬房門輕響,隨後一人沒有等到回複直接推開了門。
秦淮一進屋子就摘下了頭上的圍巾,神色凝重道:“顧,你不是讓我盡量別過來嗎?”
“老師,你來看看這個東西。”顧一晨將玉牌遞了過去。
秦淮特地戴上眼鏡,“這可是好東西啊,至少有三百年以上的曆史了。”
“你知道這是誰給我的嗎?”顧一晨問。
秦淮摘下眼鏡,試著猜想了一下,“難不成是程景祁?”
顧一晨點頭,“是他。”
秦淮當真是沒有料到自己會一語成讖,他緊張道:“他為什麼要給你這個東西?”
“你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嗎?”
秦淮毫不考慮,“這是玉牌啊。”
“這是一塊能夠管理所有作假工坊的王牌。”顧一晨突然笑了起來。
秦淮卻是麵色更難看了,“他竟然肯把這麼重要的東西拿給你?”
“當然了,這也是一塊隨時都可能把我推出去當替死鬼的擋箭牌。”
秦淮大驚失色,“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他應該不知道什麼,隻是還沒有完全的相信我,所以他在放心把工坊暴露給我的時候,也給了一個自我認知,現在我和他是同一條船上的人,如果我不顧後顧的背叛了他,他送給我的這塊牌子就是要我命的東西,我成了幕後主使了。”
“這個男人心機果然不是一般,顧啊,這條船咱們不能上了,他都想好了退路,可是你沒有退路啊。”
顧一晨翻來覆去的把玩著這塊玉牌,笑容絲毫未減,她道:“如果我現在退出,無疑是完完全全的告訴他,我是有目的接近的,他很有可能會跟我魚死網破。”
“那你打算怎麼辦?”
“按照他最初設想的一樣,我來替他管理這些工坊。”
“你不要命了?”秦淮抓住她的手,“你一旦這麼做了,將來可是有理也不清了,就算我替你作證,也清不了你的罪。”
“沒事,少了我一個人,還整個市場一個幹淨,功大於過,值得做。”
“你什麼糊塗話。”
“老師,我特意讓你過來就是為了讓你看看這塊牌子,你覺不覺得有點眼熟?”
秦淮重新戴上眼鏡,仔細的觀察了好幾遍,他見過的玉石不計其數,當真是沒有什麼記憶。
顧一晨提醒道:“有一年我們出席了一場挺盛大的拍賣會,當時好像有拍賣過一塊玉,是一塊整玉,當時司儀介紹的是明崇禎遺落的玉璽。”
秦淮眼前一亮,“你這是玉璽做成的?”
“上麵的花紋把一些文字抹去了,但從材質和成色上看,這塊玉牌的出處絕非普通玉石,當年拍賣時鑒賞機構不足,也無法判斷那是真玉璽還是假玉璽,所以你和我並沒有出手。”
“對,當時好像是被一名商人買去了。”秦淮有了一點印象。
“以程景祁現在的身份,他身邊的東西必定不是泛泛之物,每一件絕對是不可多得的佳品,如果這真的是那塊玉璽切割而成的玉牌,那便明了一點,這塊玉牌可能不止一塊。”
秦淮拍桌而起,“你是除了程景祁以外,還有人在背後運籌帷幄?”
“那個商人你還記得是誰嗎?”
秦淮搖了搖頭,“時隔太遠,你不我都忘了。”
“如果調查一下,你能查到嗎?”
秦淮考慮一番,“應該不難,不過那家拍賣行已經關門了,我試著去找找,有可能還能找到那個行長。”
“那就辛苦老師了。”
“你這樣一,讓我細思極恐,如果程景祁背後還有人,我不敢想象接下來會是什麼局麵,我們有可能都是別人的棋子。”
顧一晨將玉牌放回了抽屜裏,“走一步是一步吧,盡力而為。”
“你也要注意安全,程景祁能夠想到把你推到最前麵去,那他就肯定有什麼發現,一旦他發現了你的不妥之處,免不了會被他斬草除根。”
“老師放心,吃一塹長一智,林相尹的前車之鑒,我不會再犯一次。”
秦淮重新裹上一層厚厚的圍巾,確信連他親媽都認不出自己之後,才謹慎的出了門。
大樓下,一輛越野車似乎停靠已久。
閻晟霖靠著車門抽著煙,望著虛敞的那個窗戶,注意到從窗前走過的身影。
顧一晨走出別墅,“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知道你房中有客,我不便打擾。”
顧一晨自上而下的審視他一番,“你知道了什麼?”
閻晟霖刻意的靠近她,伏在她耳側,輕聲細語道:“你想我知道什麼?”
顧一晨將他推開,“什麼東西你該知道,什麼東西不該知道,你比我有主見。”
閻晟霖捏了捏她的臉蛋,“上車,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顧一晨本不想和他有什麼糾纏,奈何磨不過這個家夥的臉皮厚。
閻晟霖連拉帶拽的將她塞上了車子,順便綁上安全帶。
顧一晨疑惑道:“你要帶我去哪裏?”
“先別問,到了你就知道了。”
顧一晨皺了皺眉頭,車子駛離了別墅,一路往出城的路疾馳而去。
夜色漸暗,四處不見光。
顧一晨不明他為什麼要把自己帶來這荒郊野外,還是這夜深寧靜的時候,他這麼做是想幹什麼?
閻晟霖察覺到她的緊張,單手托著方向盤,莞爾道:“你在害怕?”
顧一晨坐直身體,一臉嚴肅,“我怎麼可能會緊張,我隻是在想你的用意。”
閻晟霖靠邊停下了車,隨後他打開車門率先下了車。
顧一晨依舊坐在車上,看他站在車頭,眉頭擰的更緊了。
閻晟霖拍了拍車門,“下車啊。”
顧一晨半信半疑的從車上走了下來,森林深處,厚厚的樹葉將月光完全的遮擋,整個林子裏除了一束車燈外,幾乎不見任何光芒。
閻晟霖將車燈一並關上了。
顧一晨驚慌的回過頭,這下子她完全成了一抹黑了。
閻晟霖拉住她的手,“跟我來。”
顧一晨一路走得磕磕絆絆,她道:“你究竟要做什麼?”
“別話。”閻晟霖捂住了她的嘴。
顧一晨無辜的眨了眨眼,她完全搞不懂這個男人的用意,隻是突然間,有一道微弱的綠光在她眼前忽閃忽閃。
隨後,不過片刻,成片的綠光從草叢裏,樹梢間湧了出來……
閻晟霖更加用力的牽著她的手,“漂亮嗎?”
顧一晨抬頭望去,螢火蟲成群結隊的漂浮在四周,晶瑩的光芒完全將她籠罩。
閻晟霖看她笑彎了眉眼,情不自禁的朝著她靠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