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五年一月五日,農曆臘月初十,陸詩音和三房、六房的人坐火車回盛京;他們的離開,對日常生活沒有任何影響,次日下午,顏夫人去暢聆園聽戲,易歡則去了服裝廠,去處理一件女工打架的事。
人多事雜,雖然服裝廠的女工,大多是從難民中挑選出來的,但畢竟她們出身不同、受教文化程度也不一樣的,互相看不順眼十分正常。隻是沒想到這兩人,會從動口發展到動手,廠長好不容易才讓眾人把他們拉扯開。
“柳茉、王阿妹,你們倆為什麼打架?”易歡看著站在麵前的兩人問道。
兩人低著頭不話,易歡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道:“你們架都打了,還有什麼不好意思原因的。柳茉,你先。”
柳茉被點了名,就直接道:“王阿妹不講衛生,總是不洗頭發不洗澡,身上臭烘烘的。”
“柳茉挑食,蒜薑蔥都不吃,浪費食物,打雷劈。”王阿妹忿忿不平地道。
聽她們這麼,易歡有些無語,這兩人為了些雞毛蒜皮的事打架;易歡連和都不想勸,眸光微轉,從包裏掏出十塊大洋,分成兩份,“你們倆人的行為,已經嚴重影響到工廠的紀律,這裏有五塊大洋,你們各自拿了,從這裏離開,到別處去吧。”
兩人這下蒙了,她們逃荒來薊州,風餐露宿,又在四處漏風的破棚屋裏住了幾個月,進到服裝廠工作,吃得飽、穿得暖、睡得香,她們真不想再過以前的生活。柳茉立刻哭了,“少夫人,我知道錯了,求求您不要趕我走。”
王阿妹直接跪在地上,“少夫人……”
兩人痛哭流涕,百般哀求。看著她們可憐兮兮的樣子,原本就不是真心想開除她們的易歡,道:“這次我可以原諒你們,但是不可以再犯。”
“少夫人,我發誓,我再也不和人打架。”柳茉和王阿妹趕緊表明態度。
經過這件事,易歡讓廠長修改了規章製度。違反紀律的最狠處罰就是開除;這些女工,有的家中就靠這份工錢過生活,是不敢去犯紀的。
處理完服裝廠的事,易歡就返回督軍府,然後就看到梁燕坐在廳裏,“梁姐,你怎麼會在這裏?”
“燕燕是我的客人,我請她回來的,有什麼問題?”顏夫人從樓上走下來道。
易歡淡然道:“沒有問題,隻是我認識梁姐,在家裏突然見到她,有點奇怪罷了。母親,沒事,我就先上去了。”隨著她嫁進顏家時日漸長,顏夫人對她的不滿也日益增長;原本易歡想等薊州恢複太平後,再搬出去,然而顏子學死了,雖然他不是顏夫人生的,可畢竟也叫顏夫人母親,顏夫人又慣是愛麵子的,怎麼也要表現出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傷。易歡如是也就不好,在這個時候搬出去囉。
這個梁燕,終於利用顏夫人登堂入室了。易歡有些頭痛,僇亞筌的事,難道還沒有吸取教訓嗎?可惜婆媳之間的關係本來就很微妙,她真不好和顏夫人多言啊。
六點半,易歡從樓上下來吃晚飯,見梁燕還沒走,還坐在廳裏和顏夫人話,微皺了下眉;娥姐從餐廳裏出來,“夫人、少夫人,可以吃飯了。”
“燕燕啊,我們去吃晚飯。”顏夫人拉著梁燕的手。
“夫人,我扶你。”梁燕討好地笑道。
在桌邊坐下,陰盛陽衰,顏督軍、顏子康和顏子回都沒回來,桌上就顏瑄這一個男丁;顏夫人坐在正位,梁燕坐在她的左首位置上,兩人談興正濃,繼續聊著剛才的話題,“……佟皇的唱腔儒雅、雋永,韻味醇厚。”
“佟皇的唱腔空靈飄逸、清新灑脫、不飄不濁,百聽不厭。”顏夫人笑盈盈地道。
“聽佟皇年後,會唱一出新戲,到時候夫人我們一起去看。”梁燕笑道。
“當然,當然要一起去看,有你陪著我看,才有意思啊,她們就算陪我去了,也是心不在焉的,問她們,唱得怎麼樣啊?她們就會泛泛而談。”顏夫人嫌棄地瞥了兒媳和孫女們一眼。
易歡等人裝聾子,專心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