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爺默不作聲了,規矩終究是規矩啊,聘為妻、奔為妾,這短短六字,還真如一座大山壓在心頭,使他不敢逾越半步。他隻好訕訕對葉春秋道:“春秋……”
葉景豁然而起,在其他地方他處處忍讓,可是今日卻格外的強硬,他冷著臉道:“孩兒不孝,先告辭了。”
隻是抿了抿嘴,沒有多什麼,旋身就走。
在他心裏,似乎隻有一種固執,繡娘便是自己的正妻,而春秋自然是自己的嫡子,沒有商量的餘地,也和禮法無關。
老太爺顯出幾分尷尬。
一旁的葉鬆道:“爹,大兄這……太不曉事了。春秋……去叫你爹回來。”
葉春秋看到二叔葉鬆一臉怒不可遏的樣子,又看老太爺抿著嘴不肯做聲的無奈,還有那鄧舉人抿嘴微笑,輕鬆寫意的端著茶盞呷了一口。
葉春秋笑吟吟的道:“二叔,我爹不曉事。”
聽到連葉春秋要代自己的父親道歉,葉鬆心裏有幾分得意,正待要幾句。
卻聽葉春秋道:“可是我爹都不曉事,春秋才十二歲呢,就更不曉事了,春秋也告辭,你自個兒玩自己吧。”
葉春秋沒有什麼,抬起腳步,庶子?嗬嗬……二叔你還真是把自己當一回事了啊,衣袂一斂,理都不理這二叔,走了。
“春秋,你……你回來,嗬……了不得了,這樣目中無人……果然是……”
“住口。”老太爺終究還是開了口,正色對葉鬆道:“休要再鬧了,”
回到了闊別已經的窩,老爹方才臉上布滿寒霜,現在卻緩和了許多,無論如何,兒子中了府試案首,這絕對是一件喜事。
葉春秋本來還擔心老爹因為二叔的事心中鬱鬱,不過他在老太公麵前雖然強硬,神色卻還算從容,似乎智珠在握的樣子,道:“春秋,餓了沒有?”
不等葉春秋搖頭,葉景便笑著道:“我去給你做下酒菜,夜裏,咱們爺倆吃頓好的。”
做菜……
葉春秋愣了一下。
話,什麼時候,老爹會做菜了?
原來葉景已在院的拆房裏壘起了個灶台,裏頭也架著鐵鍋,更不知從哪裏撿了柴來,想必是因為知道葉春秋這一兩日會回來,所以菜都已經準備好了,卻見葉景這白皙的老書生伸出保養還好的手提起菜刀……呃……葉春秋表情古怪,有點怪怪的,握刀的樣子哪裏像是個家庭煮夫,分明像是殺豬的。
好吧,不能太過計較,深吸一口氣才好。
葉春秋不由道:“爹,這些魚肉哪裏買來的?”
魚肉在鄉下其實算是奢侈品,不過葉家這樣的大戶不算什麼,可既然是開灶,葉景從何而來?
葉景已經開始歪歪斜斜地切肉了,一麵道:“集裏的人總要與人書信往來,我反正也有空閑,也能落幾個餘錢,當初我們在外頭的時候,為父就是靠這個養活你,這叫重操舊業,快,去添柴。”
葉春秋樂了,忙是上去幫襯,不過他心裏不免忐忑,老爹做菜……這是讓自己做白鼠嗎?
“果然還是白鼠啊……”當葉春秋把一塊烏黑的肉塞進自己的嘴裏時,突然有一種想撞豆腐的衝動,早知道就許下那藥商的親事算了,也省得遭這樣的罪。
勉強吃過了飯,葉景看葉春秋一臉鬱鬱的樣子,便到一邊去,捧起一本書神色從容地看起來。
葉春秋收拾了碗碟,不由道:“爹,看的什麼書?”
“菜經!”
“……”居然還懂得充實理論工作,讀了書的就是不一樣。
葉春秋見他看得認真,便也不理會了,乖乖地到自己房裏跟從前一樣,取出筆墨紙硯,練字。
這幾日,烏雲滾滾,總仿佛有一場豪雨要來,偏偏總是不見雨點落下,給人平添一絲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