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春秋隻從老爹對那過世的母親的思念,便明白這個性子過於溫和的老爹當年怎麼能為了母親做出私奔那樣的驚人舉動了。&l;?
“哎,也不知繡娘過得好不好,不過現在好了,等到了祖墳那兒,總有葉家的列祖列宗在,她是追封的誥命夫人,想必祖宗們會認可了吧,在地下也好有個照應,回去的時候,應該多備一些香燭才好,杭州這兒的香燭成色好一些,黃紙也是……”
聽著老爹這樣這樣絮絮叨叨的念著,葉春秋其實也已習慣了,見他若有所思,就給他夾菜,他方才意識到自己該填飽肚子了,便勉強動了筷子。
其實葉春秋是很希望早些跟老爹回去的,省得他每日牽掛,隻是這些日子,因為輔學士的旌表,以至於學裏總是隔三差五喚他去,典範嘛,跟晚生後輩,還有同窗們做一些先進事跡報告,這特麼的是古來有之,往後也不會斷絕的事。
鄭提學的麵子,他是抹不開的,隻好留著,倒是寧波和奉化縣的府學和縣學盼著他回去,大抵也是希望他去做諸如此類的事,使他有點難以招架,也好,能拖一日是一日。
用過了飯,葉景泡了壺茶,拿了兩個茶杯來,葉春秋卻是搖頭,道:“爹,我今兒有事,跟幾個同窗約好了去雲盛樓喝茶,隻怕不能作陪了。”
“夜裏也要出去?今兒氣不好呢。”葉景皺皺眉。
葉春秋笑道:“都是相熟的幾個同窗,既然答應了,就不好食言。”
葉景最後倒也理解,便點點頭:“那早些回來。”
葉春秋閑坐了片刻,就撐著油傘動了身,一出自家的宅院,便有秋風伴雨吹撒而來,葉春秋斜撐著傘,宛如雨中漫步一般,他盡量盯著腳下,不敢用靴子踩到水窪,杭州城他已經熟悉了,這附近的每一條街道,每一個巷子,都牢牢記憶在他的腦海,他很喜歡這裏用青磚鋪就的巷間道,也喜歡從磚縫裏擠出來的堅韌草,因而盡力不去踩踏他們,也不知是不是帶著某種悲憐憫,卻似乎又是佩服這些磚縫中求生的頑強生命。
待過了一條長巷,遠處便是一個碼頭了,河水通往西子湖,所以大多都是花船在此接客,今兒氣不好,河中的遊船寥寥,隻有幾艘烏篷船在碼頭上停靠,葉春秋拉著已經打濕的儒衫裙擺,一手油傘到了棧橋處,孤零零的在此等候。
夜色已經濃了,對岸的街坊已經點起了一盞盞的燈火,偶爾,也傳來絲竹作樂的聲音,時而高昂,時而又被風雨的聲音淹沒,湍急的河水在葉春秋的腳下流淌而過,葉春秋孤零零的置身在此,禁不住吹起了口哨。
過不多時,有一艘烏篷船漸漸的靠近,船頭上站著一個傳蓑衣的漢子,對著船裏的人咕噥著什麼,等烏篷船靠了棧橋,來人的麵容才看清,這位是大名鼎鼎的前海寧衛指揮錢謙,現任地五軍營左營指揮使僉都,嗯,已經升官了,不過他不急著去南京赴任,還需要在杭州跑一跑關係,錢指揮嘛,曆來都是如此的,兵馬未動,糧草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