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司吏的話還沒完,謝遷便打斷他道:“不是你的錯,隻是平時大家都怠慢了,從今兒起,裁撤一批昏聵的老吏吧,這件事你來辦,但凡是人浮於事,不夠靈醒的,都打出去,內閣不要庸才,擬定了名冊之後,報之劉公,再一份到老夫這兒來。”著,他便提了筆,專心地拿著一本奏疏開始擬票。
“是,是,學生這就著手去辦。”
周司吏不由咋舌,隻覺得冷汗浹背。
內閣裏的事,但凡有什麼動靜,基本都能鬧得人盡皆知,焦芳對此不以為意,依然從容淡然地坐在公房裏,似乎對張書吏的裁撤不以為意,依舊專心致誌地看著手中的奏疏,他拿起一份奏疏,微微皺眉,便起身到了劉健的公房,在外頭:“劉公可在?”
裏頭的劉健傳出聲音:“焦學士有何事?”
焦芳便掀開簾子進去,隻見劉健正在慢悠悠地喝著茶,他微笑道:“這兒有份奏疏,是關乎於山海關的邊軍鬧餉的事,是朝廷已經半年沒有足額餉了。”
劉健隻是接過奏疏,看了一眼,而後淡淡地道:“鬧的顯然不是兵,而是官,這種事,先治幾個武官,其餘的兵士,好生安撫即可。”
焦芳便道:“那麼,老夫就按劉公的票擬?”
劉健頜點頭。
接著焦芳便笑嗬嗬地道;“劉公,陛下的病……”
劉健不以為意的樣子:“陛下吉人自有相,想必不久就會恢複如初。”
焦芳忙道:“是啊,就是如此,隻不過……”
劉健算是明白的,這焦芳顯然是來試探的。
劉健笑了,捋著須,卻是慢悠悠地道:“焦公啊,令子以下犯上,鬧得都察院那兒群情洶洶,刑部和大理寺也都看不下去了,都非要以儆效尤不可,你也知道,我們位列中樞,是宰輔也不為過,內閣諸公的品性,老夫是信得過的,可是因為平時忙於公務,而疏忽了對子子弟的管教,最後鬧得沸沸揚揚,這可不是好事啊,往大裏,若是子弟跋扈不法,市井之中的無知百姓會怎樣看呢?若如此,將來內閣還如何服眾?這件事,焦公怎麼看呢?”
罷,劉健似笑非笑地看著焦芳。
焦芳心裏頓時暴怒,他陡然明白,劉健已經參與了謝遷的反擊,他原本以為,這個老成持重的輔大學士會選擇恪守中立,至多,也就微微地偏向謝遷一些罷了,現在看來,分明是一丘之貉。
不過焦芳的臉上依然保持笑容,很是謙虛地道:“哎呀……犬子無狀,來也是令我遺恨,既然我教子無方,那麼就請劉公來管教吧,犬子就托付給劉公了。”
他這態度,則是告訴劉健,我兒子是死是活,我不管了,你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可是你敢殺嗎?
接著焦芳又道:“隻是老夫最憂心的,反而是陛下為奸人蒙蔽之事,一個翰林,竟敢隨意製藥,行這方士之術,不但有礙觀瞻,更是誤國誤民,這件事,明日我會提請廷議討論議罪,此事事關重大,可不容半分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