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了幾個喜報,那焦芳卻是站出來道:“今歲雖是捷報、祥瑞頻傳,可是最大的喜事,非後妃有孕莫屬,尤以皇後夏千歲身懷六甲為最,老臣得知之後,喜不自勝,娘娘若明歲誕下龍子,則正德朝便有了太子,這才是大的祥瑞,豈是七色鹿與剿賊可以相比,老臣遙想憲宗與先帝,子嗣不昌,而今陛下子嗣昌盛就在眼前,臣……”著著,聲音哽咽起來,直接拜倒在地。
焦公領了頭,其他人豈有站著的道理?於是紛紛道:“恭祝陛下枝繁葉茂,國運昌隆。”
朱厚照一時鬱悶,昨夜皇後又腹痛了半夜,自己陪著到了清早才睡下,他的心裏正是不安,現在眾臣恭祝他枝繁葉茂,他心中不但憂心,更覺得有些尷尬,隻是匆匆地道:“諸卿不必多禮,入宴吧。”
於是鍾鼓聲響起,諸臣紛紛入席,葉春秋和翰林們坐在東南的角落,這裏擺的都是雙案,二人一席,葉春秋剛剛跪地而坐,那戴大賓便坐在他的身側,左右看了一眼,忍不住道:“怪哉,為何沒人願意與你同案,葉修撰,你人緣這樣差嗎?”
葉春秋也不話,覺得場合過於莊重,他可不像戴大賓這樣心直口快。
等到許多人各自坐下,氣氛開始活躍,葉春秋方才低聲對戴大賓道:“戴年兄,文史館裏修史修得如何了?”
戴大賓頓時一臉痛苦之色:“實錄最是繁瑣,每一字都需反複斟酌,每次編修後,都被上頭的侍學打回來,真是煩透了,葉修撰越了不起了啊,在宮中待詔,竟還能治起婦科。”
“……”葉春秋曉得他在譏諷自己,雖然嘴巴像刀子一樣,其實卻是對自己帶著關心,是覺得自己有些手伸得長了,會給自己引來災禍。
葉春秋索性不話了,有宦官和宮娥上了酒菜來,本來這酒菜多是意思意思一下,分量其實不多,葉春秋胃口大,既然還是不話為好,自然也就埋頭進食。
戴大賓第一次見這場麵,少不得東看看西看看,等到覺得餓了,垂頭一看,禁不住齜牙咧嘴:“葉修撰,早知不和你同坐了。”隻好喝了一口悶酒,肚子更覺得餓。
好不容易又有宮娥上了菜來,偏偏配菜居多,他勉強吃了幾口:“宮中設宴,還不如在外頭吃快活。”唏噓一番,這時卻見有宦官匆匆地進來,這宦官顯然不是奉殿和尚膳監的人,因為穿著的乃是賜服,可是又不像是朱厚照的隨侍,一看就是後宮來的。
他急匆匆地到了朱厚照的邊上,低聲密語了幾句,朱厚照一臉錯愕,然後在眾人的歡聲笑語之中急匆匆地起身,隨那宦官快步離開。
這種場合,有人離坐出恭是常有的事,可是陛下這麼一走,卻是蹊蹺無比。
許多人喝了幾杯水酒,又是佳節,都不禁有些醉了,戴大賓拿肘子捅了捅葉春秋,低聲道:“陛下何故離開,很是蹊蹺啊,莫非出了什麼事?”
葉春秋也覺得奇怪,倒是坐在右上位置的焦芳眼眸一沉,察覺出了一絲不同,他與同坐的張彩抿嘴一笑,張彩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麼,低聲道:“方才那宦官乃是坤寧宮的張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