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不願哭的,因為在他心裏,隻有孩子才會哭哭啼啼,隻有婦人才會聲淚俱下,可是他終究是抑製不住,淚水便那般源源不斷而出,他吸了吸鼻涕,用袖子抹著鼻涕,可是這涕淚無論如何也抹不完,在他的記憶裏,也隻有的父皇駕崩的時候,他才如此的傷心過。
至此之後,就再無葉春秋了。
至此之後,朕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至此之後,一切都將煙消雲散。
一旁的劉瑾卻是嚇了一跳,忙是跪倒在朱厚照的腳下道:“奴婢萬死。”
嗬……
朱厚照抬眸,看著驚魂未定的劉瑾,他突然覺得可笑,是嗬,永遠都是萬死,劉伴伴跟了自己這麼多年,可算是看著自己長大的,可是他什麼都不懂,他隻知道表忠心,隻知萬死,不像葉春秋那般,永遠成不了葉春秋那般懂他。
他仰起頭,盡力地要將淚水鎖在自己的眼眶裏,可是臉上的淚痕卻還是出賣了他,他張嘴,便覺得嘴唇因為沾了淚,帶著一股鹹味和苦澀。
朱厚照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竟是如此的孤獨,他站起來,突然變得冷漠起來,那個孩子一般的朱厚照已經死了,所以他的眉宇緊繃,多了幾分深沉。
朱厚照將檄文輕輕地落在地上,劉瑾忙是伸長脖子去看,這一看,卻是大喜過望。
葉春秋死了!
居然死了。
劉瑾忍不住想要放聲歌唱,他如何也料不到,自己這個心腹大患,竟是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寧夏。
他努力地壓抑著心中的激動,身軀也為之顫抖,這是幸福的顫抖,是從身到心的愉悅感。
“陛下。”
“你要什麼?”朱厚照冷冷地看著劉瑾。
劉瑾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冷漠,這冷漠的口吻,令他打顫,陛下從前不是這樣的,他自認為自己對陛下再熟悉和了解不過,於是他心翼翼地抬眸,卻是看到了一個陌生的朱厚照,這個陌生的子用一雙冷如寒霜的眸子看著自己,尖銳如刀。
劉瑾深吸一口氣,才令自己鎮定自若地道:“陛下請節哀,葉侍學……葉侍學……英年早逝,實在……實在令人惋惜。”
他一字一句地斟酌著自己的用詞。
然後他誇張地道:“葉侍學自入朝以來,奴婢統統看在眼裏,奴婢以為,下英才,亦都不如葉侍學萬一,國朝百二十年,葉侍學的功績,也唯有開國諸公能與之相比,不,不,甚至還遠之不如,葉侍學乃人中之龍,奴婢……他雖與奴婢不親近,可是奴婢心裏一萬個敬佩他,奴婢現在……也為他惋惜,自此,陛下痛失一棟梁……奴婢亦是悲痛萬分。”
朱厚照微微一愣,他倒是沒想到在劉瑾的心裏,葉春秋竟是這樣的形象。
他還隻以為,這世上隻有自己,方才給予葉春秋這樣這樣的評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