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遷很不客氣地翹腿而坐,看著王華,接著道:“所以啊,葉春秋確實是看到了病根,他想治,所以他提出了方子,這個方子有沒有用,老夫現在是不知道,可若是不試一試,又怎麼知道成不成,難道就一直這樣坐以待斃嗎?現在是大病在身,不治就是死,治了,雖也可能會有一些風險,可總比煒疾忌醫的好。 Ww W COM”
王華聽了,也不由點頭。浙江的情況,他也是略有耳聞,便苦笑道:“是啊,連浙江布政使司都是如此,遑論其他地方呢?將來若是一遇災,大禍也就來了,解決流民,春秋那奏疏上的未嚐不是一個辦法。可是到漢人放馬,老夫也覺得有些不太可靠,葉春秋是老夫的女婿,方才老夫就在想,正因為老夫信任她,所以才願意將掌上明珠托付在他身上,他從前是老夫的門生,正因為知道他的為人秉性,方才……”
他到這裏,舉起茶盞呷了口茶,而後浮出了幾分笑容,最後道:“所以老夫信他,隻是……李公那兒。”
聽到王華的最後一句話,謝遷也不由輕皺眉頭,沉默了片刻,才道:“算起來,我與李公,也有二十年的交情了,按常理來,是不該駁他的麵子的,可是既然我們都看到了這大明的弊端,現在有了一個可能可行的法子,為何還要置之不理呢?認定了的事,若是不堅持去做,這不免要遺憾終身了,私情是私情,公義是公義,且先等著看看吧。”
“咳咳……”此時,外頭又傳來了兩聲咳嗽聲。
這聲音並不令王華和謝遷感到陌生,於是公房裏王華和謝遷俱都不做聲了。
而後,楊廷和走了進來,便道:“謝公原來在這裏,啊,王公,有禮了。”
王華笑道:“介夫啊,來坐。”
楊廷和亦是笑著坐下,道:“慚愧得很,方才我是無意路過,卻不免聽到了一些閑言,請二公勿怪。”
王華搖頭道:“哪裏。”
楊廷和道:“二公支持流民出關嗎?”
王華和謝遷麵麵相覷,他們實在想不到楊廷和居然會如此直接地對他們問出這個問題。
楊廷和道:“其實,即便有你們支持,此事也難以貫徹,這畢竟是陛下的意思,難道李公還能和陛下唱反調不成?李公之所以想將此事壓下,並非隻是因為他不喜歡這份奏疏,而是因為,這是下的大勢啊,所謂順勢者昌、逆勢者亡。敢問二公,若是大量流民出關,損害最大的是何人?”
王華和謝遷皆是默然無言,都是覺得楊廷和太唐突了。
楊廷和卻是莞爾一笑,隨即又道:“受害最大的,是士紳,士紳們在地方,靠的是別人租種土地,無地的百姓越多,可是地卻隻有這麼多,所以他們才可以坐地起價,大大地提高地租,因為人多地少嘛,可一旦大量閑置人口出了關去,那麼對於許多人來,他們就多了一個選擇,地租若是太高,大不了出關去闖蕩,又或者去鎮國府裏做工,你看,對於士紳們來,這地租還哄抬得起來嗎?底下的士紳有千千萬,得罪一個不打緊,一百個一千個,日子過得苦一些也無妨,可若是所有人都因此而受其害,會怎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