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太後隻是看了穀大用一眼,便移開了目光,可穀大用卻是注意到了,他臉色很不自然地咳嗽了一聲,才低聲道:“娘娘有何吩咐?”
“待會兒,將那宦官,杖斃了。 Ww W COM”張太後道,聲音顯得不徐不漫。
她在試探,就看穀大用會怎麼了。
穀大用臉色猶豫了一下,道:“奴婢就怕……”
“噢。”還不等穀大用往下,張太後笑了笑,便道:“那就算了吧。”
她沒有繼續追究下去,可是心底已經有了計較了。
穀大用……不可靠。
要嘛就是,連穀大用都可能是他們的人。
要嘛就是,穀大用見到了這麼大的架勢,他遲疑了,因為他怕!
現在鬧到這一步,聲勢如此大,未來的事就顯得難以預測了,而現在,穀大用一旦對楊一清的人動了手,就會難以有回頭路了,假若到時,真的是宗子克繼大統,那宦官可能就是從龍功臣,可穀大用將他殺了,新皇登基,第一個要殺,隻怕就是穀大用了。
真是可怕啊,真正可怕的就在這裏。
現在風雲莫測,楊一清等人表明了立場,那麼多人,一下子將王華孤立了,這就導致京中所有人都會變得心翼翼起來,因為每一個人都想為自己留一條後路,有了這樣的心思,才是最可怕的。
除了真正與王華,與太後,與朱載垚休戚與共的極少數人,絕大多數人,隻怕未必介意誰來做子,隻要這個人姓朱的,那就可以了。
正因為是這種心理,別看京師裏頭,這麼多衙門,這麼多營的軍馬,可若真要找出死心塌地的,還真是少之又少,就算此時,張太後想要采取雷霆手段,非常之法,來徹底穩住局勢,也需心翼翼,因為你永遠不知道誰才是死心塌地地忠心於太子的那個,又有誰是被楊一清這些人收買的,所以任何過激的舉動,都要慎之又慎,一旦消息走漏,就可能引最**的奪門之變。
張太後雖這些年來深居後宮,可也經曆了不少的事,所以此時,她麵上雖是勉強掛著祥和的微笑,可心底裏早就感受到了一股無以倫比的危機。
穀大用側立一旁,眼眸陰晴不明,自然也是想著心事。
終於,殿中又有了動靜,隻見幾個宦官七手八腳地抬著一些箱子進來。
足足幾個箱子,被放在了殿中間,顯然很是引人注目。
楊一清突地走到了那些箱子的旁側,隨手便將箱子一個個地掀開,裏頭的,則是無數的紙片。
接著,楊一清道:“看到了嗎?王華,你看清楚這是什麼!這是萬民書,足足數十萬份,有地方的官吏,有讀書人,也有尋常的民,這是什麼?這便是民心,民心就在這裏,王華,你還要冒下之大不韙嗎?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是你和葉春秋,蠱惑了陛下和太子殿下,推行這個新政,才引了這樣的事,而今,你還敢別人不忠,最不忠的,就是你!事到如今,你有什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