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決定了繼續參加明年的春闈,可張生員對於這所謂的新製,依舊還是深痛惡絕。
可是,當現實擺在了麵前,自己是讀書人,一直以讀書為業,一家老都將希望放在自己的身上,這二十年來,更不知道是耗費了多少的精力。
現如今的張生員,除了繼續讀書,除了繼續為他的功名而努力,還能做什麼呢?
的確,他是什麼都不能做,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除了所謂的學業,一無所有。
若是不繼續考下去,若是拿不到功名,他就真正成了一個廢物。
張生員依然沒有想通,依然對於新製咬牙切齒,卻還是乖乖地拿起了書本,經史可以不看,因為心裏大抵是有數的,那麼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商論和大明律了。
大明律其實還好,洋洋十萬言,都是律法的條文,多半隻要能背誦下來就可以了。
所謂先易後難,他決定花費一個月功夫,先將這律法背個滾瓜爛熟。
其實在這個時代,刑名之學屬於比較低賤的學問,那些學了八股的官老爺,即便是放到了地方為官,對於這大明律,其實也不必上心的,不是還有幕友嗎?不是還有刑房的差役嗎?這是刀筆吏的事,官老爺隻需要學習好聖人的大道理就可以了,其他的,統統可以不論。
因此,一開始的時候,張生員其實學得並不好,他打心底對律法有一種然的抵觸,甚至時不時的,心裏會湧現出一股慚愧之心。
可是漸漸的,他變得心無旁騖起來,此時此刻,既然拿起了書本,那麼還計較什麼呢?這新製,就算自己如何的痛恨,自己終究還是要考,這是沒有辦法的事。
而那商論,就更加令人讀得內心不安了,往日,大多讀書人最看不起的就是錙銖必較,可這商論裏寫的就是錙銖必較的事,除了牽涉到了一些算學的知識,還有工商管理的內容,什麼市場供大於求,什麼逆勢上揚,這些,應當是關外的某個大儒編寫的,他們觀察了關外工商的環境,本意是寫出這書,算是心得,給一些工坊主來學,誰曉得在關外,竟衍生出了一個學科。
其實這也可以理解,不少商賈的子侄們,遲早要接父輩的班,可年紀太輕,總是不牢靠,於是索性就被家裏送去學堂裏‘深造’了,另一種情況就是,工坊和工商的規模,早已從原來家庭式的打鬧,最後生出了一個個龐然大物。
若隻是家庭式的打鬧,除了雇傭一些匠人之外,其餘的,都是家人們親力親為。可隨著越來越多的商行和工坊急劇擴大,單靠一家一姓,已經無法有效地管理了。
一個上萬人的大商行,難道靠著家裏幾個人就能兼顧嗎?單單各種管理人員,就需上百個,除了聘用一些有經驗的人,若是能知道一些商業的知識,同時還讀過書的人,便能很輕易的成為管理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