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廝殺聲清楚地傳入耳中,瞿良邪隻覺得雙腿似千斤重,可她不敢停下來,甚至不敢回頭去看一眼。
她怕一回頭會看到珍珠在人群中殊死搏鬥的樣子,怕腳步稍頓身後的冷劍就會刺穿身體。
她隻能沒命地向前跑,就像這一生走來,不敢有片刻的停下。
她不清楚有多少次像現在這樣,將身邊的人扔在刀山火海中,自己獨自一人逃跑。踩著同伴的鮮血,用他們的生命為自己鋪了一條前進的路。
世人說的沒錯,她就是工於心計手段陰狠,就是這樣絕情絕義。
古府的府燈在夜風中飄搖,門前小廝閑閑打個哈欠,忽見一人影跌跌撞撞狼狽跑來,細細一瞧,卻是白日裏來過的人。
因古老爺子避世多年,從不見閑客,既然這人白日入了府,必定不是閑人,便上前來將她扶住,詢問道:“姑娘這是怎麼了?”
瞿良邪被風灌的嗓子眼生疼,一張口便是沙啞之音,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小廝見她這般,必定是有急事,忙叫人通稟進去。
那古知卑年過半百,歇的早,聽聞下人來回稟,驚得連衣都不及穿,隻披了件鬥篷行了出來,至廳上,見果真是瞿良邪,那驚駭的狼狽樣子,驚得他心中一跳,叫人閉了府門。
瞿良邪回過神來,急急一把將他拉住,“諄兒和珍珠還在外麵,救救她們。”
她的聲音那樣無助,夾雜著夜風的淒清,就像是一道利劍狠狠刺在古知卑心上。白發老者佝僂著身子,略愣了片刻,終究是沉聲下了命令。
“去救人。”
一語下,府中精銳盡出,朝瞿良邪來時的街頭奔去。
古知卑立在門前,遙遙看著府兵遠去的方向,眯起了雙眼。此次一旦出手,便是明明白白卷入這件事情中,再想置身事外,恐怕難也。
他轉頭看著呆呆坐在廳上的女子,那一身白衣沾塵,滿頭青絲淩亂,白皙玉麵上驚恐還未散去,一雙眼卻還灼灼生光。
“老夫早就說過,此事並無你的插足之處,如今可信了?”他看著眼前的女子,終究,還是沒狠下心說重話。
他這話,瞿良邪有聽沒有進去,隻呆呆地盯著門口瞧,直至看到珍珠同墨諄前後到來,方才鬆了一口氣,轉頭朝古知卑淺淺一笑,“多謝老爺子。”
又見跟隨在二人身後還有一人,身穿黑色衣物,蒙著臉,卻看著麵善,竟是金鳴院的人,訝然道:“你們怎麼來了?”
那人道:“奉皇上命令保護娘娘安全,皇上有口諭傳給娘娘,要娘娘就此收手,不可再查下去。”
“收手?”瞿良邪眉頭一斂,轉眼去瞧珍珠和墨諄,二人身上的傷口雖不致命,那一道道卻似刻在她心間一般,生疼。
若非自己一意孤行,要孤身前來古家鎮,今夜的事就不會發生,諄兒與珍珠也不會這樣狼狽。
這樣的事,發生的太多,一直以來,身邊的人都無條件地服從她的命令。而自己明知前路凶險,所仗的不過渾身傲氣,卻忘了為她這身傲骨付出代價的,永遠是最在乎她的。
可她踏上的,就是這樣一條路,不至白骨累累,不至血流成河,隻這些輕輕淺淺的傷口,就叫她心痛到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