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坐在海邊的礁石上,抽著根煙,看潮起潮落,看海鷗飛過海麵,還紅彤彤的太陽從海麵上升起,也是一種情致。
阿美的父親去廁所了,我抽著煙等他回來,感覺有人在看我,可回頭去看時,隻看見一扇窗,窗後麵沒有人。
我疑惑的收回眼神,阿叔回來了,我們上車,打算開車回去。
我看見一個孕婦,挺著大肚子,站在路邊,直勾勾的看著我,她的眼睛裏,有激動,狂喜,緊張,不安,還有悲傷,種種情緒,混雜在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裏。
不知為何,我的心就痛了。
我目不轉睛的看著她,車子經過她身邊時,我忍不住扭過臉去看她,她也看著我,眼睛裏湧動著淚水,她似乎想向我走來,不知為何,又停下腳步看著我。
她是不是認識我?
一直到回到漁村,我依然想著這個問題。
我想起之前感覺有人在看我,是她嗎?
那扇窗子所在的房間裏住的人,是她嗎?當時那扇窗戶後麵沒有人,是她離開了房間,下樓了嗎?
那是一個會所,住在那裏的都是會所的人。
一個女人,不是姐,就是媽咪。
她是哪一種?
無論她是哪一種,我怎麼會認識這樣的人?
我拋開這個問題不想,漸漸就淡忘了她。
可是,奇怪的是,我白不想,晚上做夢卻老是夢見她,做的還是那種夢。
對!我對一個身懷六甲的孕婦,做那種夢!
這真是太奇怪了!
難道是我太久沒有女人,才變得這麼奇怪嗎?
我想去那種場所,找個女人解決一下生理問題,可是,我一看見她們,一聞到她們身上那種濃鬱甜膩的香氣,我就很不舒服,當她們的手碰到我時,我便大受刺激的站了起來。
女人們嬌笑著,嬌滴滴的跟我話,讓我別緊張。
緊張?
我不是緊張,我隻是……惡心。
對,就是惡心!
阿美碰我,我惡心!這些女人碰我,我也惡心!
那個身懷六甲的女人的臉在我腦海中飄過,想起夢裏的那些親密曖昧的舉動,我身體有些熱,臉上也有些燙。
可當那些女人再次靠近我時,我又覺得惡心了。
我推開她們,給了她們錢,讓她們走。
我聽見門關上的那一瞬間,她們很不屑的議論:“看著長得挺帥氣的,身材也好,沒想到是個gay。”
我是gay嗎?
我無比確定自己不是,我隻是,好像隻對那一個女人有反應,隻喜歡那個女人親近我。
她是誰?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關係?
我想去找她問個清楚,可是,漁村總有各種各樣的事情絆住我。
也許,是我自己還沒有足夠的勇氣去問她,也許,我的內心深處根本不想去,不然,漁村那些瑣事,能攔得住我的腳步嗎?
日子一過去,我以為隨著時間久了,就會淡忘她,可是,我錯了,她依然在我夢中出現,甚至,越來越頻繁,到最後,幾乎每個晚上都會夢見她。
這些夢,很平淡很溫馨很真實,好像曾經真真切切生過。
我的頭開始痛了,越來越痛,有一些畫麵不停的在我腦海中閃過,醫生我腦中有淤血,沒有散幹淨,等完全散去,就能徹底想起過去了,如果有認識的人刺激一下,也許能更快重拾記憶。
阿美很慌張,我告訴她,用不著慌張,反正,無論我是不是漁民,無論我能否想起過去,我都不會娶她,我不喜歡她,讓她死了這條心。
阿美哭著跑了。
漁民都罵我忘恩負義,阿美和她父親救了我,又對我那麼好,阿美還長得那麼漂亮,我娶了她一點不虧,我擺什麼臭架子?
我什麼也沒,開著卡車離開了漁村,我想要去找那個女人問清楚。
當看見她出現在我麵前時,我的心居然有些慌亂,好像一個毛頭子,麵對心上人那樣慌張。
她看我的眼神很奇怪,高興,感慨,悲傷,激動,兼而有之。
我已經很確定,我們認識。
我突然想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她又是什麼樣的人,我們有過怎樣的過去。
為什麼,我會受傷流落到漁村,她會流落風塵?
曾經,到底生了什麼變故?
她跟我了很多話,了我的故事,我的出身。
可是,我很奇怪,那些故事裏,幾乎沒什麼出現她的身影,好像她跟我很少有過交集。
我不信!
她是不一樣的,我有感覺!
她對我一定很重要,很特別,她是獨一無二的存在,我知道的,我的感覺不會騙我。
我逼問她,她哭了,哭得特別傷心。
我的心都碎了。
那樣心痛的感覺,自失去記憶以來,再沒有過。
可是,記憶深處,似乎有過那樣心痛得近乎裂開的感覺。
我想不起來,但我能感覺到。
頭又開始疼了。
這一次,她給了講了差不多的故事,隻是,故事裏有了她。
我們之間曾經糾纏不清,曾經互相背叛,彼此傷害。
我的頭再次變得很痛,痛得像要裂開一樣,這一次,過去的林林總總,都如電影畫麵一樣,一幀一幀的在我眼前掠過。
如此清晰,如此明了,如此刻骨難忘。
我想起了了!
我的記憶都恢複了!
我看著眼前的她,她的臉上都是淚痕。
她的容貌與記憶中並無兩樣,隻是更加清瘦,臉色也比從前蒼白,好像憔悴了一些,落寞了一些。
我慢慢的湊過去吻她,從溫柔到瘋狂,又從瘋狂到溫柔,把她的唇瓣都咬破了。
我貪婪的吮吸著她嘴唇上的鮮血。
這算不算骨血交融?
這算是我能靠近她的,最近的距離了吧?
當我退開她的唇時,我心裏已經做了決定。
從前不相愛,那麼多兩人獨處的時光,都攥不住她的心。
將來又能如何?
為她死過一回,我已經看得通透,我不想再纏著她,留在她身邊,時時刻刻提醒她,我曾經為她做過什麼,我不想讓她背負著這沉重的枷鎖,過一輩子。
她仍當我是失去記憶的人,那我便一直失去記憶吧。
我想去日本,回到琴子身邊,做一個盡職盡責的父親,從此,就當南都是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