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對,”喻守成深有同感:“王爺的脾氣也好得出奇。”
若不是他們幾個從中做梗,王爺壓根就沒打算娶莊然。
他本來以為莊然主動求去,最高興最開心的當數王爺。
沒想到,他竟然會出語挽留……甚至,幾乎到了低聲下氣的地步。
朗三冷不丁地迸出來,插了一句:“好好的一樁喜事,搞成這樣……”
莊然走了,王爺閉門不出,薑梅則在房裏哭得昏天暗地,整個王府的氣壓低到讓人窒息。
“也許,”朗四一聲長歎:“從一開始,咱們就錯了。”
今天的情形,要是換了薑梅,王爺肯定早炸毛了。
但他卻一直在忍耐,退讓……若說隻是為了還恩情,實在難以讓人信服。
“我倒覺得,”朗三不同意,順口反駁:“王爺對大小姐比對薑姑娘上心。所以,都怪那個狐狸精!她要是不去東院鬧,也許不會到這個地步!”
“對,”喻守成單腿直立,曲起一條膝倚著門,隨聲附和:“這麼說來,小妹也遠比薑姑娘更了解王爺。她甚至還托我帶話給王爺……”
“她說什麼?”身後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喻守成毫無防備,咕咚一跤,仰麵倒了進去。
“王爺!”朗四吃了一驚。
朗三更誇張,竟然駭得跳了起來。
糟糕了,他剛才罵薑姑娘狐狸精,不知王爺聽見了沒有?
慕容鐸一腳踩上他的胸膛,眸光冰冷,不耐煩地催促:“快說!”
“王爺……”喻守成躺在地上,眨巴一下眼睛:“可不可以讓卑職先起來再說?”
慕容鐸冷笑:“躺著不能說?”
“呃……”喻守成苦笑:“她說,薑姑娘配不上你。”
“就這句?”慕容鐸不信。
喻守成遲疑一下:“她還說,不介意你三妻四妾……”
慕容鐸眉心一跳,喻守成趕緊加快語速說下去:“但是,她不想自己也成為其中一員,一輩子跟人爭寵,累己累人。”
朗四一臉深思,默然不語。
這種想法可說驚世駭俗,話說得尖銳,可也一針見血。
“還有沒有?”朗三一臉新奇。
“有,”喻守成偷偷覷一眼慕容鐸的表情:“還有很多很重要的話,我想站起來說,行不行?”
慕容鐸沒有吭聲,卻移開了腳。
喻守成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一彈而起:“她說,要王爺想清楚,究竟是愛薑姑娘的人品,還是隻愛這個名字?若是這個人已完全變了,是否還值得你去愛?”
慕容鐸神色一僵,這話直問到他心裏去。
最近,他一直在反複地問自己,隻是一直拒絕去想,更拒絕給出答案。
“她還說,注重感情雖然很好,但愛情,不應該是一個男人的全部,殺戮亦不是釋放壓力的唯一辦法。除此之外,他應該還有親情和事業。擁有完整的人格,才會獨具魅力。”
這話乍聽有些複雜,有點拗口,然而細細一品,寥寥數語,竟然勾勒了慕容鐸二十七年的歲月!
慕容鐸直直地挺立,紋絲不動,臉上的表情精彩,由紅轉白,由白轉青,由青轉黑,最終化為駭人的戾色。
朗四以為,慕容鐸必定暴跳如雷。
莊然這一次的話,說得實在太重。
不但直言不諱地指出薑梅不值得他愛,暗示了薑梅的不可靠,完全抹殺了他對梅子的感情!更指責他對親人的漠不關心,在事業上一事無成,甚至已造成人格上的缺失!
這對性子倨傲,視薑梅為生命的慕容鐸來說,無疑是最大的汙辱!
誰也不敢出聲,就連呼吸都小心翼翼,唯恐一個鬧得不好,激怒了主子,立刻有人要血濺三尺!
慕容鐸一直沒有說話,他心思起伏,思緒在自己二十七年的生命裏來回穿梭。
他急切地想要找出證據,證明莊然是錯的!他並不是個一事無成之人!
然而,回首往事,二十幾年的人生曆曆在目,卻隻讓他觸目心驚。
二十七年歲月,一直在昏昏噩噩中度過。唯一引以為傲的的驕人戰績,細一思量,確實是他發泄內心積鬱的憤懣的途徑。
他慣於兵行險著,於絕地背水一戰,死中求生。世人皆歎是神鬼莫測的謀略,其實不過是他嘲弄天下的另類方式。
他的我行我素,任性而為,隻招來朝野一片罵聲和家人的敬而遠之。
二十七年下來,他的身邊隻剩一個百裏晗和母後!可見,他做人有多失敗!
“我的醜,隻在臉上,王爺的醜,卻在心裏。腿瘸了尚可挽救,心瘸了卻無藥可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