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百姓議論紛紛,不時發出陣陣歎息。
“讓讓……”
莊然分開人群進去,見地上躺著一具屍體,肚子漲大如球,一名少女跪在屍身旁哀哀哭泣。
“出什麼事了?”
有人認出莊然,躬身行禮:“回縣尉大人,方才有人在山塘中發現一具浮屍,撈上來一看,竟是本縣杵作。”
眾人七嘴八舌地把情況說了一通。
原來這死者名叫蘇丁荃,哭的是她的女兒,名喚解語。五年前不知何故,給女兒留下一筆錢後消失。
月前突然回來,卻迷上了賭博,每天都到城西賭坊與人聚眾賭錢吃酒,常常一玩就是一個通宵。
數天前,他吃過晚飯又去賭錢,連著三天不見蹤影,解語滿世界找人,隻當他又如五年前一樣離家出走,哪知卻死在塘裏。
在家紛紛歎息,蘇丁荃死不足惜,可憐這解語丫頭,從此真的無依無靠,成了孤兒。
蘇解語跪在地上,聽得眾人談論,悲從中來,哭得越發傷心。
縣裏出了命案,死的又是衙門中人,曹瑛收到消息,和白雲遏一起從福滿樓趕了過來。
見了蘇丁荃的死狀,不禁連連歎息:“真是可惜,從此北越又少了一個好杵作,而曹某則少了一名好搭檔!”
“怎麼,”莊然好奇地問:“蘇杵作很有名嗎?”
“霍兄有所不知,”白雲遏代為回答:“別看蘇丁荃其貌不揚,家中三代都是杵作。在六扇門裏,也算是頗有名望了。”
“可惜,”曹瑛連連搖頭:“老蘇好酒貪杯,多有誤事,要不然也不會淪落到柳溪這種小廟,早就進了大理寺了!”
“柳溪廟小,卻有曹大人這尊菩薩,也不算辱沒他了。”莊然微微一笑。
曹瑛感歎幾句,遂派了衙役把蘇丁荃的屍體抬到義莊,又找人去賭坊了解情況。
都說最後一次見蘇丁荃是在三日前,那晚他並未與人爭吵,隻是喝了許多酒,手氣特別旺,贏了二十幾兩銀子。
約摸子時時分,有一熟人找到賭坊,兩人相攜離去。問過那些賭徒都說是個生麵孔,之前從未見過。
老蘇說是在外地認識的朋友,大家也就沒放在心上。
這也與現場情況相符……蘇丁荃的身上有個錢袋,裏麵裝著近三十兩銀子,因此雖未找出那名熟人,卻基本可以排除是謀財害命。
三日前晚上下大雨,山塘邊路滑,曹瑛推斷他是回家途中,因酒醉,失足跌落山塘,與人無擾。
這案子宣告了結,屍體發回苦主殮葬。
蘇解語年方十五,與珠兒年紀相當,莊然見她可憐,心中不忍,便去義莊幫忙。
薄棺送到,雜役抬屍體入棺,蘇解語抱著屍死頭部不肯撒手。
莊然不畏腥臭,上前勸解,目光掠過死者,忽然愣住。
此時正值炎炎夏日,死者在水裏泡了幾天,又在義莊停放了兩日,為何獨獨麵部肌膚保持得如此完好,連屍斑都沒有一顆,安靜如沉睡?
“慢著……”他叫住抬屍身的雜役:“拿酒來……”
她倒了些酒在手上,在蘇丁荃的臉上摸索了幾下,不出所料,一張完整的麵皮揭了下來。
“呀……”蘇解語見此異狀,嚇得停止了哭泣,呆呆地張大了嘴巴。
“此人不是蘇丁荃!”
曹瑛聽到消息,從衙門趕了過來。
莊然解剖了他的屍身,確定死亡原因雖是溺水,但同時在他的後腦發現一處輕微血腫,推測應該是被鈍器砸傷後,推落山塘溺畢。
蘇丁荃隻是個杵作,無財無勢,有人不惜易容也要冒名頂替已是離奇,又被人蓄意謀殺後偽造成失足落水,更是怪事一樁。
曹瑛百思不得其解,直稱是二十年未遇之奇案。
“怪哉!蘇丁荃年近五旬,死者的年紀卻不到三十,一個正當盛年的男子,為何要扮成一個老者躲在柳溪賭坊混日子呢?”
當晚那名把蘇丁荃叫出去的朋友的身份也就變得十分可疑,曹瑛疑惑之餘,立刻派出衙役四處尋找嫌凶。
莊然一聲未吭,羞愧得無地自容。
那天,她因白雲遏在場,怕被他認出露了馬腳,不敢提出做屍檢,以至浪費了整整兩天的時間。
凶手乘此機會,隻怕早已逃到天涯海角,哪還會傻地呆在柳溪等著被人抓?
這樁命案,很可能會就此變成一樁懸案!
最可憐的是蘇解語,她苦等了五年,好不容易盼回來一個爹,結果沒相處一個月就死於非命。
這還罷了,末了,這個爹竟然還是假的!
街坊鄰居對此議論紛紛,蘇丁荃五年未見蹤影,回來個假的,十之八九真的早已死了,又說她命硬克親,還有說她八字帶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