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邊風大,傻站著幹嘛?快進來……”慕容鐸轉過頭,衝她蹙眉。
“你們,議事呢?”莊然有些尷尬,站在帳下,心生猶豫:“我,我到外麵走走好了……”說著話,她急急撩開簾子往外走。
“好了,大家不必再爭,就這麼定了。“慕容鐸簡潔地做了結論,三步並做兩步追出來:“然然!”
莊然並未走遠,聽到叫聲,停下來小聲抱怨:“今晚月色不錯,風也不大,走走也是不錯的,你出來做什麼,趕緊回去!”
“嗬……”慕容鐸攬著她的肩,取笑:“長本事了,指揮起我來了?”
音量不高,卻剛好讓魚貫自帳中出來的眾人聽到,各人心照不宣,相視一笑。喻小五膽子最肥,大聲嘲笑:“得了,王爺就別逞強了吧!回頭不定跪多久呢!”
莊然噘著嘴,恨恨地道:“我看呀,等仗打完,趕緊給你找個五嫂治著,看你還敢不敢貧嘴?”
“就他這破嘴,誰敢嫁給他呀!”楊溪意有所指,指著他皴裂的嘴角調侃。
眾人會意,於是轟堂大笑,氣氛很是輕鬆。
百裏晗默默地立在人群後,滿眼陰霾,悄然離去。
慕容鐸眼角餘光瞥見,暗自冷笑一聲,攬著莊然回了帳。
“有大動作了嗎?”之前雖每天都與柔然人交戰,但規模都不大。剛才見帳中氣氛凝重,全體高級將領都已集齊,想來是大戰在即了。
“打是肯定要打的,現在還不是時候……”慕容鐸憐愛地捏捏她的頰,不滿地蹙起眉頭:“木嫂是怎麼侍候的?瘦這麼多……”
莊然把他的手拉下來,嗔道:“是我自己沒胃口,不關她的事。”
“擔心我呀……”他嘻笑著湊過去,本以為她的性子含蓄,這一問必然是要否認的。
誰知莊然白他一眼:“你每天把命提在手上,我能不擔心嗎?”
慕容鐸一怔,一絲甜意從心底絲絲蔓延,散在四肢百骸,竟比三伏天吃了西瓜還要舒服。
“然然……”他輕喚一聲,側頭瞧她,墨玉似的眸子裏浮起幾點灼熱的星光。
莊然鼓起勇氣望他,低聲道:“我不問你要怎麼做,可你得答應我,千萬不可意氣用事。一切,以安全為要!”
“放心,”慕容鐸忍不住笑:“我有分寸,絕不會讓娘子成寡……”
“阿鬱!”莊然花容失色,厲聲喝叱。
“對不起……我不該開這種玩笑!”慕容鐸見她麵色慘白,顯見十分介意,忙柔聲安撫道:“不過你真的不必擔心,明天他回京,我沒了顧忌,便可放開了手腳大幹一場!等著瞧,不出一個月保準讓拓跋明州滾回柔然去!”
莊然聽出重點,驚訝地問:“公子要先回京嗎?”
“嗯……”慕容鐸點頭,輕描淡寫地道:“柔然四十萬大軍,一直與我們周旋的其實隻有二十萬。有消息說有二十萬來曆不明的人馬往京城奔襲,我懷疑是拓跋明誠想乘亂分一杯羹。我讓百裏帶三千輕騎,火速追上五皇叔,以策萬全。“
聽了這話,莊然心中忽憂忽喜,一時默然無語。
難怪紫竹山莊外圍的柔然人突然撤走,難怪拓跋明州握著四十萬兵馬以逸待勞,本以為必然會占盡上風,結果一直被慕容鐸牽著走,被動挨打。
原來,從慕容鐸殺了七王爺,破壞了他們的攻守同盟,奪回伊州兵權那日起,雙方實力已然發生了逆轉。
拓跋明州在兵力上不占優勢,之前仗著與城中有勾結,大刺刺地在城外開闊地帶紮營,如今失了內援,被兩麵夾擊,顧此失彼自然是意料中事。
伊州局勢這麼險,慕容鐸都有本事扭轉局麵,既然敢毫無顧忌地讓百裏晗領三千輕騎返京,想必京中之事亦早有安排。說不定,早就布好了套,等著百裏晗往裏鑽!
想著百裏晗精心謀劃了數年,才布下這個局,如今被慕容鐸各個擊破,麵臨全麵瓦解之勢。那些積在他心中的恨,又如何能消呢?
她忍不住幽幽一歎:這兩人之間的仇,隻怕是越結越深了!
“這筆帳,遲早要算!”這個仇,結了千年,已然不可化解。他隻是希望,她忘掉前塵往事,隻有如此,才不會受到傷害。
“慕容!”明明他們之間的過節與她全不相關,也不知怎地,莊然聽了心下說不出地難過,偎在他懷中,悄然紅了眼眶。
三千輕騎成縱隊,蜿蜒在雪域高原之上,遠遠看去,似一條串著無數黑珍珠的項鏈。
百裏晗策馬揚鞭,紫騮帶起一串冰屑,箭一般躥上了一片高坡,猛地帶緊馬韁,馬兒長嘶一聲,於急馳中人立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