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晗身姿筆挺地端坐在馬背之上,如嶽停淵峙,冰冷的眸光一直盯著北方……那邊,是伊州城的方向。
精心謀劃了幾年布下的局,本以為這次他定然在劫難逃!誰知百密仍有一疏,前有沒有頭腦的慕容釗,後又有好大喜功的拓跋明誠!再加上那頭不知死活的銀發畜牲,幾下裏一湊和,硬是讓他反敗為勝,堪堪扭轉了局勢。
自己還是太大意了!本應該計劃得更周密些……至少,他不該與慕容釗聯手。而對拓跋明誠又太過放心了,沒想到他的野心那麼大,伊州都沒到手,竟又想著到京城去與澹台鳳鳴分一杯羹!
而澹台鳳鳴,這次雖然應自己邀請來了北越,誰想到會禦駕親征呢?若說他隻為唐意和薑梅前世的那一點可憐的交情,這個理由顯然是站不住腳的。
不過,即便真的是想乘機把水攪混,從中漁利又有什麼關係呢?他並沒有任何損失!反正,他的目的隻是逼得慕容鐸走投無路,自然是越亂越好。
至於江山,那本來就沒放在他的眼中,誰來坐,誰掌權都不是他關心的範圍……人間百年,不過轉瞬即逝,什麼名利權勢都隻是過往雲煙,遠抵不上梅雪的一根手指頭。
想到小雪,他的心越發刺痛了起來,目光不自覺又冷厲了幾分。
總有一天,他會讓小雪明白,誰才是她的真命天子,才是她值得托付一生的良人!曾經的她,錯得有多離譜!他會讓她為今日的選擇悔不當初!
“主公……”眼見大隊人馬已然遠去,消失在視野之中,簡平小心翼翼地催促了一聲。
“駕!”百裏晗一帶馬疆,紫騮撒開四蹄飛奔而去。
是夜,三千輕騎疾馳了八百裏,在安平打尖。
到天亮時分,從馬廄那邊傳來鼓噪之聲,把百裏晗從睡夢中驚醒,披了衣服坐起,冷聲喝問:“什麼事?”
“主公……”簡平慌慌張張地來回:“馬兒開始拉稀了……”
百裏晗心中咯噔一響,猛地拉開房門,冷著臉喝叱:“快去查查,病倒的馬有多少?算了,我自己去!”
兩人匆匆趕過去,負責看管的十幾名士卒見了他,嚇得臉都變了色:“軍師!小人真的沒有偷懶……”
百裏晗陰沉著臉,一聲不吭地一路巡視過去,三千匹駿馬,已有三成拉得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有二成開始拉稀。剩下的那一半,雖然未有嘔吐和拉稀的現象,但也都是無精打采的模樣,病下去隻是時間問題。
簡平喝道:“混帳東西!馬兒出了異常,為什麼不早些報告?”
領頭的小頭目麵色如土:“昨晚歇下時還好好的,誰知道……”
整整奔了三天三晚,跑了一千多裏路,大家都去睡了,誰又撐得住?留下兩個值夜的,全都睡得昏天暗地,待半夜醒來加夜草,才發現事情不對勁。
剛開始隻有十幾匹,也沒當回事,想著喂點藥瞞過去就算。誰曉得事情越來越嚴重,馬匹相繼臥倒,這才慌了手腳。
“飼料是誰負責調配的?”簡平氣急敗壞地問。
“是,是小人幾個一起配的……”四名士卒囁嚅著跪在了地上:“我們冤枉呀!這活平素也是做慣了的,不可能出問題。請簡爺明查!”
“混帳!”
“哼!”一直沉默的百裏晗忽然開了口:“蠢材!還不趕快找畜醫來?”
責任當然要追究,但那得放在控製了事態之後!
“小,小的王魁,見過軍師……”一名年約四旬的男子抖抖擻擻地走了出來。
“你是畜醫?”
“小的略懂些藥理,平素馬兒都是小的負責治理。可……”這麼多的馬同時倒下,且來勢洶洶,他卻從未遇過,顯然慌了手腳。
“依你看,”百裏晗神色如常,語氣和藹地詢問:“這些馬是吃了什麼東西,可有解救之法?”
“回軍師,”王魁見他態度和善,心便定了大半,上前一步道:“依小人看來,這並不是飼料配得不得法,是有人投毒。小人雖備了些畜牲常用藥物,但毒性如此劇烈,怕是不對症……”
“這麼說,便是無法可施了?”百裏晗將臉一沉,聲音越發地柔和。
王魁不知他習性,見他並無不悅之色,已是心中大定,壯了膽子道:“小人是斷然沒有辦法的,軍師不如派人連夜去縣城請高明的大夫,或許還能救下一二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