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嫻將車窗垂簾掀開一條縫隙,也悄悄查看著,隨著夫君肅冷的視線一道,落在了境況可疑的掌櫃身上。
夜離觴沉聲審問,“是從那扇窗子裏掉出來的?”
“是。”掌櫃恐懼地噗通一下,又跪趴在地,“可……王爺,小的冤枉……小的沒對他做什麼呀……前一刻這客觀還好好的,店內的所有人都可為小的作證……”說著,他惶恐地帶了哭腔,佝僂著脊背,不敢抬頭。
夜離觴不耐煩地打斷他,“本王沒說你對他做了什麼,隻是要查清原委,人命關天,還請掌櫃你想一想在這人掉下來之前,客棧內可有什麼異常?”
掌櫃頓時冷靜下來,轉頭看小二,小二忙搖頭,“掌櫃的,您別看我呀,這客人給的銀子多,您嫌小的手腳不利索,親手伺候的。”
夜離觴狐疑看橫躺在地上的人,衣服雖是粗布的,靴子卻是宮裏的宮靴,出手闊綽,倒也不足為奇。
夜離觴叫了護衛到近前,“畫下這病發者的容貌,拿去宮裏查問其身份。”
“是。”
護衛拿來紙幣這就描畫,卻發現,病發者已然是一副死人模樣。
“王爺,這人不太對勁兒……”
掌櫃朝那邊瞥了一眼,忙道,“王爺明鑒,這客人進門時,好端端的,舉止也無異常,坐下就用了兩盅花果味的血茶,是小的親手給他端上的,他還賞了小的一錠金子……還有,那血茶其他客人也有要的,他們都安然無恙呐!”
說著他從懷裏取出金子要遞上,卻突然摔在地上,與前一刻的人一樣,渾身顫抖,手腳哆嗦,癱在地上,就不住的咳嗽,不過片刻,口中就咳出綠色的泡沫來……
這回大家卻看清楚了整個症狀爆發的過程,不少吸血鬼恐懼地獠牙都齜出來。
有個背著藥箱,戴著醫者巾帽的男子,從人群裏站出來,對夜離觴俯首道,“王爺,草民是街角藥鋪的郎中,依草民判斷,此等症狀,似乎是史書記載的五百年前在東海岸一帶的綠腐瘟疫,感染瘟疫之人,無所察覺,病發起來,五髒六腑絞痛潰爛,無藥可醫。”
此話一出,人群頓時擴散開去一丈遠。
夜離觴勃然大怒,彈指便封了郎中幾處大穴,郎中癱在地上,盒子裏的藥草散了滿地。
“危言聳聽,驚擾民心,罪無可恕!”
說完,他隨即便命護衛將郎中押下。
歸嫻放下車窗簾,咂摸著瘟疫兩個字,頓時憶起昨晚的一幕。
夜離觴偏偏出了那道題考歸思和歸雲,她正提到用瘟疫之說攻城,因想到史書上一些因瘟疫導致城郭大亂的案例,當時不過答題趕巧了。
沒想到,竟被人聽了去利用。
這人好死不死地,竟摔在她和夜離觴所乘坐的馬車上……
忽想到,第一個毒發之人,在血肉被陽光灼燒的潰爛時,散發了大片綠色霧氣,她忙趴在車窗上提醒道,“離觴,第一個人是毒源,那金子上一定也有毒!”
夜離觴自是也看出詭異,也猜到了用這毒計的是何人。
這毒若是毒還好,若擴散成為“瘟疫”,便是他處事不利罪責難逃,上天惡懲之說再降臨於新儲君夜逍遙頭上,真可謂一石二鳥了!
夜離觴揮掌便打出一團火,點燃了地上兩具屍體。
“傳本王令,火燒宴賓樓!將這郎中押入刑部,給本王酷刑嚴審,務必抓出幕後真凶!”
經這一鬧,馬車起行之後,夫妻兩人都懸著了心,再沒了親熱和打鬧的心思。
見歸嫻臉色蒼白,夜離觴忙把她攬入懷中,安慰地輕拍她的肩背。
歸嫻仍是憂心如焚。
“離觴,你說,會不會是昨晚有人偷聽了我們說話?”
“是我故意叫那人聽到的。”
“你知道是誰?”
夜離觴若有所思地嘲諷冷笑,“除了夜妙戈,還能有誰。真是最毒婦人心!”
歸嫻哭笑不得,“哎?你這是連我也罵了?”
“你是答題,不過是紙上談兵。她卻是得了答案借題發揮,且用得還是能擴散的劇毒,不過,她也暫時隻能用這一招,你那後麵的幾招,恐怕她是不好多用的。”
“為何?”
“京城的城主是父皇,她要做什麼想什麼,父皇了如指掌,也能憑牽引,掐斷她的翅膀,斷了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