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淩波索性開門見山地說:“李大將軍,恕我直言。並非我不願意幫忙,而是但凡先頭有過擁立之功的人,如今都難保會投陛下的緣法。以臣迫君乃是人臣大忌,縱使女皇昔日在世的時候有諸多不是,她仍是君。過去有人能把她從皇位上拉下來,誰能擔保以後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李湛雖說不是已故的父親那樣老奸巨滑的人,但人在朝堂走哪有不濕鞋,他對於某些事情自也心裏有數。此時在麵前侃侃而談的隻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小丫頭,可他並不敢真的小覷這麼一個人物,轉念一想就恍然大悟,立刻把剛剛那幅恭維中帶著諂媚的臉孔丟到了一邊,真心實意地拱了拱手。
“我將來若是能夠保全下來,定不會忘記十七娘你的功德。”
“哪裏,李大將軍將來不要罵我多事就成了!”
這一笑之後,淩波便帶著高力士出了屋子。和聰明人說話就是愉快,估計李湛困守上陽宮的日子也不會長了。
西邊的太陽已經漸漸落山了,金色的餘暉大把大把撒在了上陽宮的殿閣樓台上,留下了無數或高或低的陰影。無論是富麗堂皇的本枝院、芙蓉亭、宜男亭,還是洛水河畔延亙一裏雕飾華麗的長廊,此時此刻都流露出一股難以名狀的蕭索。落日下的人亦是一個個拖著長長的影子,仿佛連走路的步子亦變得蹣跚無力。
從太初門出了上陽宮,淩波身後忽然傳來了一個聲音:“今天李湛主動示好,你幹嗎把送上門的人情往外推?從小處說,隻要他能夠重獲聖心,將來因為這人情也會助你一臂之力。往大處說,若是讓這樣一個人為你所用,那可就是一半的羽林軍到手了。”
“一半的羽林軍?你以為遼陽郡王李多祚那個右羽林大將軍是吃幹飯的?不是我背後說人壞話,比起李湛,倒是李多祚這個番人更知道趨吉避凶,他當初還和張柬之一起對天盟誓過,這一回張柬之等人罷相,他卻一聲不吭。再說了,我一個女人,能指揮軍隊?你以為我是昔日那位赫赫有名的平陽公主?我可沒有那樣好高騖遠的心思,那些寒門士子或是落難的家夥我興許能夠收為己用,似李湛這樣的人,興許走投無路的時候會找我,日後真要是進一步榮華富貴的時候,能記得我才是怪事。”
說這話的時候,淩波頭也沒回,心裏一麵思量著一麵一路慢走——為什麼卻依舊沒能夠等到李隆基,難道對方是真的見到女皇了?
而再次碰了一鼻子灰的高力士隻是聳了聳肩,繼而想到了同一個人物,另一個問題。那位臨淄郡王他曾經遠遠看到過幾回,隻記得是相王的兒子,可剛剛看淩波的眼神分明有些不對勁,這兩個人中間是不是有些不得不說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