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巨變(下)(1 / 2)

麵對張昌邕這突如其來的親昵動作,章晗隻覺得整個人都僵硬了,好半晌她才本能地猛然揮手打開了張昌邕的手,踉踉蹌蹌後退了幾步:“幹爹,幹娘才剛過世,請您自重一些!”

“自重?”張昌邕那溫文爾雅的表情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幾許輕蔑,“這也是你幹娘教你的?她就知道時時刻刻裝正經,讓我自重自省,可結果怎麼樣,我還不是從京師發落到了這種鬼地方!要不是她生不出來還偏要假賢惠,塞了兩個如同木頭人似的姨娘給我,我會至今連一個兒子都沒有?別以為她把你養在身邊為了什麼我不知道,她就知道給多病多災的女兒找替死鬼,什麼時候想過她的丈夫!”

章晗寄住張家這些年,張昌邕很少到後院來,雖是眼神總讓他覺得不舒服,可這樣惡毒的話語她卻是第一次聽見。眼見他伸出手朝她的手腕抓了過來,她立時把心一橫,突然一轉身就拎著裙子往後頭跑去。

“想跑?現如今,你還指望有人能庇護你不成?”

張昌邕哂然一笑,這才不緊不慢地踱步跟了上去,語氣中帶著幾分老鷹戲山雀的殘忍戲謔。當他從靈堂後門走了出來,見章晗已經跑過了夾道,知道那是後花園的荷塘,他不禁越發篤定了。等到了後花園,見她正繞著那一片荷塘竭力奔跑,仿佛打算從後門逃出去,他突然就這麼背手站住了。果然,就在她幾乎跑到了那扇花園角門的時候,那邊廂不知道從哪兒竄出了兩個婆子來,卻是一左一右把路堵得嚴嚴實實,隨即更捋起袖子上前要拿人。眼見章晗在那兩個婆子的追趕下,無奈地又折返了回來,他這才嘴角一挑,施施然迎了上去。

“跑呀?怎麼不跑了?這家裏還有不少能藏人的地方,你何苦非要往這裏躲?哦,你是想逃出府衙去?嘖嘖,真是異想天開,且不說現如今已經宵禁,就算我放你跑,你就不想想你家裏還有母親和弟弟,你能跑到哪裏去?”

麵對這赤裸裸的威脅之語,章晗終於停下了腳步,甚至當後頭兩個婆子追趕上來,一左一右扭住了她的胳膊時,她也仿佛認命似的沒有再掙紮。然而,當張昌邕上了前來,手指輕輕一勾挑住了她的下巴,她仍然忍不住流露出了難以掩飾的恨意和鄙夷。

“別露出這麼一副咬牙切齒的表情來。你一個微不足道的民女,又是我亡妻的幹女兒,誰會信我這個歸德知府竟然會打你的主意?你隻要敢鬧出來,便少不得一個勾引犯奸的名聲,到了那時候你母親也罷,弟弟也罷,就是遠在軍中的父兄,全都要受你的連累!你如果真聰明,就該知道此時和今後該怎麼做!”

聽著這一句句仿若在她心裏剜刀子一般的言語,章晗隻覺得渾身劇震,腦際一片空白。就在這時候,她突然看到張昌邕背後出現了一個身形瘦削的人影,認出人之後不覺生出了一絲希望。還不等她開口叫喊,那人影就突然開口叫道:“爹!”

這一聲爹叫得張昌邕嚇了一跳。扭頭認出是長女張瑜,他不禁大為惱怒,冷哼一聲就喝道:“這麼晚了,不好好歇著,也不去靈堂為你母親守靈,到這裏來幹什麼?”

“幹什麼?我要是不出來,怎麼能看到這麼一場好戲?”

盡管娘胎裏帶出來的病,可家境寬裕,顧夫人時時刻刻請杏林名醫診治,日日年年用名貴藥材吊著,張瑜雖看著弱柳扶風,但仍舊平平安安長到了現在。此刻她斜倚著旁邊那一棵柳樹,掃了一眼惱羞成怒的父親張昌邕,又斜睨了一眼章晗,她這才冷笑道:“娘才剛剛撒手去了,爹你就這麼猴急,傳出去也不怕人笑話!也不看看是什麼人就往房裏拉,咱們張家幾時變得這麼沒規矩了!”

一聽這話,張昌邕雖是惱怒,但旋即就眼睛一亮。而原以為來了救星的章晗隻覺得當頭一棒,不禁脫口而出叫道:“姐姐,你……”

“別叫我姐姐,你算我哪門子的妹妹!”張瑜嫌惡地皺起了眉頭,站直身子後就冷冷說道,“仗著那一丁點恩義就賴在我家裏不走,也就是我娘眼睛瞎了把你當成寶貝,連我這個正經女兒反倒不放在心上了,都是你蠱惑了娘!要不是你平日裏就賣弄那點姿色,我爹會看上你這樣出身卑微的女人?想進我張家的門,做夢!”

張昌邕對出身侯門的妻子素來怕到十分,連帶著對女兒亦是不無忌憚,此刻聽張瑜這麼說,他立時滿臉笑容地說道:“瑜兒你既這麼說,我就把她挪出府去。”

“隻要別讓她礙我的眼,爹你想幹什麼我不管!”張瑜見父親滿麵喜色,不禁鄙夷地輕哼了一聲,“不過,爹你聽好了,娘陪嫁的那些金銀你盡管拿去,但她的那些產業從今往後都歸我掌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