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啞巴死了,礦裏給了十萬塊錢,在九十年代初期這算是一筆不小的錢了。這時候,自己平日裏輕易不來的兩個姑姑來了,都說是要管自己唯一的侄子,爺爺奶奶老了,以後晚雨要上學娶媳婦還是要靠自己的姑。劉晚雨的爺爺奶奶已經六十多歲了,因為家裏窮,他的爸爸又是個啞巴,故而結婚晚,媳婦還是買的,死的時候已經三十七,又是老三,上麵還有兩個姐姐。老兩口喪子之痛下犯了糊塗,本來就慫,經不住自己兩個閨女來回的攛掇,就把這十萬塊錢交給了兩個閨女。實際上,老兩口就應該自己保管兒子用命換來的錢,可惜架不住那兩對見了錢的眼睛的炙烤。
比如說,在他十歲的那年夏天的一個晚上,他夢見有一座九層高的佛塔倒了,緊接著他又看見整個天空金光四射,充滿了整個虛空。等他醒了睜開眼睛,發現他的小床前有一個站著的老和尚,老和尚麵露慈悲,慈愛的摸了摸他的頭,就一步踏出消失不見。不知怎麼了,以後劉晚雨就看見了一些以前白天裏看不見的東西。
比如說,過年的時候,各家各戶都會買一些鞭炮,那時候稍稍有頭腦的人早已經開始學著做買賣了,破產的多,發財的也是不少,每年那些有錢的人家比著賽般買煙花放煙花。你大年三十放,大年初一放也就罷了,小鬼們害怕煙花,知道這幾天不能亂跑,都躲著你,可你都過了年了,都已經二月了你放什麼放?有一年二月初四的晚上,劉晚雨從窗戶裏看見天空中有一個飛天夜叉在天空中趕路來著,突然間從前兩排房子裏躥出一枚震天雷“嘭”地一聲在那夜叉旁邊炸了開來,把那夜叉嚇的渾身發抖。然後,那家人家就開始走黴運了,生意破產、兒子出車禍、全家人進了傳銷這種事情慢慢地找了上來。劉晚雨自然知道怎麼回事,但他不能說,這事也沒法說。他長大以後才知道,夜叉有點小心眼,稍稍有些記仇,他能活幾百年,甚至幾千年。而人呢,長不過百年,一世記仇,世世倒黴,“倒八輩子血黴”就是講的這樣的故事。
再比如說,呃,劉晚雨在六歲上學之前就已經知道自己與女孩子的區別了。他的這雙眼睛厲害的緊,可這完全與邪*淫無關,小孩子嘛,也沒有那麼多的想法,僅限於知道罷了。劉晚雨短短幾年之間母親父親先後去世,小夥伴們不懂事兒,常用不同的眼光看他,平日裏打打鬧鬧也經常說出些讓人不忍聽的話來,造成了他情理之中的沉悶孤僻。於是,他的這些發現也沒什麼傾訴的對象,隻好深深地埋藏在心裏,不足為外人道了,慢慢地從小學到初中。
劉晚雨眼睛裏有看見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因而沉浸在如此光怪陸離的世界裏。相較之下,那一本本的書倒成了鬼畫符,怎能讓他把精力放在了學習上?他不愛學習,他也知道自己讀到初中也就可以了,再讀下去花錢就多了,也不太現實,於是初中畢了業就進了一家職業學院學習了手藝--理發。半年學下來,又在一家理發店做了一段時間學徒工,這時他已經十八歲了,就在小鎮上開了自己的一個小小的理發店。
可別小瞧理發。
理發說起來簡單,可做起來就有講究了。
劉晚雨理發與別人不一樣,別人理發無非就是那些方法,而他不同。
他因為有一雙非比尋常的眼睛,故而給人理發的時候,那些雜垢在他的眼前無所遁形,他能透過眼睛觀察找到不一般的病灶,在染發燙發的不經意間,總能通過按摩頭頂的穴位把他觀察到的顧客的身體病灶慢慢鏟除。
於是,在劉晚雨這裏理發,雖然劉晚雨的話少得可憐,但是每個人都覺得舒服,身心愉悅,短短的兩三年間漸漸地傳開了名氣,都知道小鎮上有一個“小劉理發店”很是了不起,連縣城裏的人都知道,引的所有人都來了。
而這些慕名前來的人中,最讓劉晚雨感到意外的“人”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