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南,八月。
炎炎夏日,焦灼的熱浪席卷著這片大地上的每一個地方,他執著劍,單膝跪在地上,雪白的衣衫上沾染上了不少的血漬,還有被刀劍劃破的痕跡。
劇烈的喘息間他用力的緊了緊手中的劍,看著被盡數斃命在自己劍下的幾個人,他的嘴角露出一絲不屑的笑意來。
借著插在地上的長劍他勉力的站了起來,隨即轉身,往前走了幾步,然而卻也就隻走了這幾步之後便轟然倒了下去。
撲倒在地上,握著劍的手動了動,卻發覺自己的全身已經使不出任何力氣來了。
“可惡……”他恨恨的咒罵了一聲,隨即感覺到肩頭傳來劇烈的疼痛感。皺著眉頭,痛苦的呻吟聲卻始終沒能溢出他蒼白的唇角,最終被壓下了喉嚨咽回了肚子裏。
感覺到肩上有水一樣的東西在流動,他知道那是從他體內,不斷流出來的血液。
回想起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嘴角還有著不可抑止的不屑笑意,眼神倔強而高傲。
好厲害的一招回風流雪。
好一個回旋七式。
他憶起自己剛剛堪堪躲過那回旋而來的六劍之時,那個昆侖派女子的第七劍便毫不留情的向著他脖頸處的大動脈切來,幸而他閃避的及時,那一劍卻仍舊是驚電般的落在了他的肩上,他反手一掌向著那個女子的胸口打去,他清楚的聽見那一掌之下發出清脆的哢嚓聲——那是胸骨碎裂的聲音,他震斷了那個女子的心脈,那個女子在他那一掌巨大的衝擊之下,被震的向後倒飛出去,如同一片墜落的枯葉一般,他還看到一蓬血霧從自己的肩頭飛濺而出,沾在女子手中的劍上,飄灑了一路。
這是這半個月來,他殺掉的最後一個追殺他的昆侖派殺手了吧。
自從他奪了被昆侖派視之為聖物的地脈紫芝之後,這已經是追殺他的第四批殺手了,若是再來一個人,再來一個人他就要死在這個地方了。
然而,他不想死,這是他替那個人完成的最後一個任務了,隻要回去交了懷裏的這朵地脈紫芝,他就可以出城去找緋羅了。
又試著動了動手腳,卻仍舊是沒有絲毫力氣,他能感覺到肩頭的血一直涓涓的往外留著,沒有絲毫要停止的跡象,再這樣下去,他恐怕會失血過多而死。
抬眼望了望密林的深處,他的視線終於模糊不清了,自己難道就要這樣死掉了麼?
內心裏有著強烈的意念,他不能死,這八年間他渡過了多少比這更為險峻的時刻,不都撐過來了麼。
然而,無論他再怎樣的掙紮,終究是失去了知覺。
漫天的雪覆蓋了他本就蒼茫的夢境,那是洛陽的冬天,一個白衣的少年被人從一個朱紅的大門中扔了出來,連同著跟他一起扔出來的還有一柄長劍。
一個中年仆人看著被仍在雪地裏的白衣少年,惡狠狠的罵道:“也不看看自己現在是個什麼東西,還以為你是葉家的大少爺呢,以後有多遠滾多遠,別再來煩我們家老爺和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