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塤。”她的眼睛突然變亮,素手一揮,蘇白衣手中的塤已經出現在了她的手中。
她雙手扶塤,移向嘴前,十指緩緩輕捂,
“嗚…嗚……”
似嗚咽,似哀訴,陣陣悲涼蒼茫之音緩緩響起在這似九幽地獄之地,激蕩時,更有無盡殘魂為之哀鳴,頭頂無數黑霧為之翻湧。
蘇白衣突然覺得自己好難受,這首曲子好熟悉,真的好熟悉,熟悉到靈魂深處。他的內心好似絞痛欲亡。他的腦海裏不斷浮現出無數畫麵,那是一身黑衣,白發如雪的他,滿目蒼涼,內心充滿不甘之意,他站在這青碑之巔奏吟,手裏拿著的赫然是這古那是老的塤,而那曲子亦是這首。畫麵一轉,那是無目的他,同樣的地點,同樣的曲子,同樣的塤,同樣的人。畫麵再轉,那個他,四肢被縛,卻以自身僅存的靈力而奏吟,雙目流淚。
“青兒。”
蘇白衣的雙目慢慢流出眼淚,帶著隱隱紅色。好似血淚一般。
無盡幽海。
那裏是一處天地禁地,被天地拋棄,被眾生遺棄之地,沒有光,沒有溫度,沒有聲音,放佛就連時間都拋棄了這裏。
青碑之靈,無盡歲月,八荒六合初生之時便已孕育的存在啊。她,沉睡,醒來,又沉睡,再次醒來。她是立於那無盡幽海之上的青碑,所視之處,隻有無盡的黑暗,什麼都沒有,無邊無際。
有一天。
她突然聽到了一個什麼聲音。
那個聲音是那麼的好聽,她從沒覺得世上有這麼好聽的聲音。
塤聲,一個從上麵的什麼地方落到了她的耳旁。
她的雙目黑光鬥轉,望盡九天十地,她找到了他。
多麼好聽得聲音啊。
那時候的他還是黑發,立於一座與青碑近乎無二的青山之上。盡管,她對於所謂的天意命運這些東西根本無所在乎,可是,看到那個人,聽到那首曲,她覺得,這就是命運。
多麼美妙的聲音啊。
她不再沉睡,塤聲停止時,她等著塤聲響起,塤聲響起時,她貪婪的聆聽。
她看著他日複一日的來,她日複一日的聽。
無數歲月的時間,她從未覺得如此的快樂,癡迷。
可是,有一天,他走了。
他離開了那座青山。
她想要去尋他,可是,大道之威之下,她遍體鱗傷。
三年,十年。經曆無數歲月的她從未覺得時間如此漫長。
終於,有一天。
他回來了,滿頭雪發的回來。
那曲子,同樣的曲子,卻是那樣淒寒,蒼涼,不甘。
他死了。
就那樣直直的站著,嘔血而死。
她怒了,要為他迎戰天地,為他逆轉生死,為他再續。
可是,依舊是遍體鱗傷,唯有無盡的淚。
第二天,蘇白衣的身體消失了。
他的身體出現在了無盡幽海。
站立在青碑之前。
又一世。
好像無盡的歲月,盡管她不信輪回,可是,當那一摸一樣的容貌,一摸一樣的塤,一模一樣的聲音出現時,她知道,就是他,他回來了。
這一世的他,儒衣黑發,像個鄰家少年郎。可是,他卻有一雙不凡的眼睛,他好像看得到天地的神靈,就連她,似乎都差點看見。他的雙眼,憂鬱如一汪清泉,望著人世間。
“眾生的路不對。”少年郎輕輕自語。“我,要去尋對的。”
他也走了。
又是對她來說漫長的等待。
她看到了他,看到了他雙目被毀的瞬間。
她無力了。
她隻能死死的望著天,嘴角咬出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