嫋嫋微風用吹皺一池春水的技法,有意無意戲動著濕潤的空氣,令它情不自禁地活躍起來,似熱戀的**撫摸對方。
它撫娑著樹葉,樹葉更青了;撫娑著花朵,花朵更豔了;撫娑著飛塵,飛塵深吻著大地了,自然也順便撫娑了陳家興的解放鞋,鞋麵沾著濕意,變得更綠了。
是濕意濕了綠色,還是綠色綠了濕意,沒人去留意。
從上至下,陳家興看著鞋子透露的新意,反而希望今天是穿著舊解放鞋來,更顯農民本色。
作為一個地道的農家孩子,講究是一種奢侈,吃飽穿暖才是要務。再說穿舊的老色衣褲並不丟人,農村遍地都是。
貧困家庭做一身新衣服,除逢年過節走親朋穿一下,平常束之高閣,二三年後方可穿上做農活,而後留下的布料準備登場--打補丁,直到不能再補為止,布盡其用,莫過於此。所謂新三年,舊三年,縫漨補補又三年,足以說明做一套新衣褲極其艱難,要丟掉也並非易事。
要是給小孩做新衣服,穿法又不同,假如哥穿新衣,弟穿舊衣,輪到三個,那就是補丁衣服了,大至如此。
第二章
陳家興座下來,隨手解開身邊的蛇皮袋--農用化肥用完後的袋子,農村昵稱蛇皮袋,僅拿出一個煮紅薯和兩個雞蛋,對付肚子唱的空城計。
吃完後,肚子並不買帳,他不敢再吃,因為還有四餐要應付。急忙拿岀自帶的白開水,猛喝三五大囗。肚子一旦鼓起來,便懶得對主人唱戲了。
陳家興本不想帶水,除徒增行囊幾斤重量,身體多浸幾次汗水外,再無其它意義。他母親卻堅持不讓,仿佛不準備水喝,為兒子的遠行準備就沒考慮周密,要頻添一些多餘的擔憂。
城市消毒的自來水,自不比農村水塘裏或井裏的水質差,喝幾口決不至於生病,況且農村的孩子,誰家的不是喝塘裏井中的水長大?可見陳家興帶水不過是要母親心安。
吃過早飯後,百無聊賴的陳家興選定候車室大門打發時間。
他看著陸陸續續進來的人,有挎皮包的,有拿手提袋的,多數像他一樣背著蛇皮袋。看到十五六個時,進來一男一女,男的扛著蛇皮袋,女的肩挎白大布做的袋子,裏麵疊壓著大概是必不可少的物品,將袋子鼓脹得好像再也容不下任何東西,和同來男子的袋子一樣。
袋子在前端開口,未開在提帶處。它的好處顯而易見,能裝更多物品。這種獨具匠心的設計所體現的智慧,想來大有人讚賞,但也少不了有人嫉妒。
那女子穿著傳統式樣的是舊三年的大紅花朵淺紅陪襯上衣,褲子也是淺紅的,但無大紅花朵。衣褲幹淨得藏不住飛塵,樸素得讓人懶得注意它的成色。
她的容顏嬌麗,並未因穿著樸素而減少姿色;身材窈窕,也未因衣褲的傳統樣式而失去曲線美。
她穿著黒色布鞋。
人們知道三分長相七分打扮能成人之美,卻不知七分長相三分打扮更能錦上添花。假如她穿著華貴的衣服,陳家興相信人們更願將眼光鎖住她的服飾,因為這一輩子不可能使自己容貌變得如她嬌豔,但這一輩子完全有可能穿著如她一樣華貴的服裝,現在多研究研究,為將來作有可能的打算。
女子潔淨樸素的衣服,恐怕連叫化子也毫無懸念地穿得起,自然可以忽略不看。隻剩下那麗色,完完全全抓住了人們的眼球,無半點遺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