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立刻縮向各自的角落,試圖揪住同一床棉被。
“嗞啦!”薄薄一層暗藍花染被麵隨聲撕裂。
“你?”巧兒又羞又氣,拉高半截布料遮住頸下,“你原來是如此下流的人!”
“我下流?”林虎兒立起一雙粗眉,雙頰微紅,環手緊抱懷中瓷枕,活像抱著一尊泥菩薩。他迅速地四下張望,急促道:“下流的是你吧?偷跑來我床上想幹嘛?”
巧兒一愣,用餘光分辨,她人確在虎少爺的房間!天呐,究竟發生了什麼?
………………四個時辰前………………
“把她留下來?那怎麼行!”阿夏指向被她擊昏的令巧兒。
“她不清楚我的身份。”玉麵男子解釋,“把她留下,才能順藤摸瓜,找到對我用毒的女人。”
“用毒?”阿夏一驚,眼中透出非比尋常的擔憂,“主上中毒了?”
男子不以為意道:“不必擔心,我沒事。”說著他頷首低笑,似是想到了什麼絕妙的好主意:“阿夏,帶上她,隨我來!”
九尺餘高的墨屏立在實木塌前,雖不是什麼值錢的擺設,卻也簡潔而紮實。事隔一日,玉麵男子再次回到此地,心境大不相同。
“好玩、太好玩了!”阿夏塞巧兒入棉被,對躺在床另一側的林虎兒笑道:“今日我阿夏做媒,給你找個好娘子。仔細瞧瞧,其實你方堂大眼長相不賴。你的小娘子年紀輕輕就武功了得,也算配的上你——隻要,你別被她一朝毒死,還是豔福不淺的呀!”
“好了,阿夏。”守住屋門的玉麵男子輕聲督促。
“主上。”阿夏回頭,“這樣會不會太便宜了她?她膽敢對主上下毒手,該把她帶回去賞個五百大板!”
“嗬。”男子含笑,窗外月色如鉤,他臉上的玉麵竟也流露出狡黠的光影,“五百大板?繞了她吧。”當她明早發現在什麼地方醒來,恐怕比打她五百大板還難過哩!
顯然,他不是什麼“憐香惜玉”的男人。
令巧兒間接害他險些丟掉性命,作為那名綠衣女子的幫凶,小施懲戒也是應當的。再說,嗬,他並沒把她怎樣嘛!
阿夏回到玉麵男子身旁,“主上,畫舫就停在對岸。”
“等等——”他沒移動半步,“莊姑娘呢?”
阿夏斜轉明亮的眼珠說:“她人已在船上了。”
“什麼?”
“主上,萬萬不能放她回來燕樓。她知道的太多了,亂說一句,定會壞了大事!”
男子淺歎。阿夏說得對,為大局著想,莊無顏最好從秦淮的市井消失。而他小小的私心也在慫恿著,倘若莊無顏無法繼續呆在來燕樓,或許她……願意留在他的身邊?
可為什麼,他會動一個念頭,想把對他毫無用處的女孩兒留在左右?為他解毒嗎?不、當然不是。待他回去,自有江南最負盛名的醫師和全天下的奇珍異草供他差遣。
嗬,想到這,他不禁笑了——她定不會相信的。她連他“獎賞的許諾”,都不信!
她可知有多少人,隻為得到他一個許諾,肝腦塗地?
哼,想起來,那姑娘未免有些不識抬舉……
“主上?”阿夏眼睜睜地看男子臉上的玉麵忽而轉喜、忽而轉憂。
“走。”他簡短說罷,縱身一躍,微寒夜風奔襲入他的鼻腔。阿夏如影跟隨。
………………四個時辰後………………
林虎兒吸吸鼻子,仰起圓闊的額頭,“你醒都醒了,還賴在我床上,想要幹嘛?”
“我……”巧兒咬唇,豆大的淚珠毫無預警地掉落。
“哎、你哭什麼?”林虎兒別提有多納悶了,兩指粗的眉毛雙雙抬高,四方而壯實的臉龐露出無法形容的表情。他實在想不通,昨夜他潛入巧兒窗下查探,哪知又被人從後偷襲了……這丫頭犯什麼毛病,三更半夜爬上他的床,醒來卻對他抹眼淚?
被暗算的人,明明是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