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裏的氣溫雖說還不算太熱,但空氣中好像裹挾了無數看不清的微小的鹽粒,行走得久了便讓臉上津津的生疼。加之這陣雨要來不來的陰沉天氣,簡直就像是走在一個又濕又悶的大鹽罐子裏,看來即使當兵第二年了,我對南方山區的氣候還是不太適應。
不過跟我同行的二十幾個兄弟也好不到哪兒去,雖說他們大半都是當地人,但經過七八個小時山地裏的急行,都顯露出了疲態,幾個老兵油子更是拖拖拉拉的掉在後麵。
隻得督導員劉大力還精神抖擻的罵罵咧咧道,“格老子的!現在的娃兒是越來越不行了,你們些渣渣兵跟以前哪裏能比得了喲。”他來自四川,渣渣是他們那裏的方言,被他多罵過幾次後,我們都大概懂得那是孱弱、尿性、不帶種的意思。
“劉督導,要不先歇下子?”
“接著給我趕路!天黑之前,必須走到祈神木樹那裏!”他朝著我身後有幾個已經東倒西歪的老兵吼道。
但連隊裏年紀最大的老趙索性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擺出一副苦瓜臉嚷嚷道,“實在的走不動了,這腳從腳底到蛋都已經全麻了,根本不聽使喚。”
其他的幾個老兵見狀,也紛紛都像癱了似的垮到了地上。
“他媽的!瓜娃子些才走一百來裏路就累成這樣,真要打起戰來怎麼辦?!全部給我起來!”
而十幾個坐在地上的士兵,望望他,再望望老趙,竟然一個都沒有起來。
我不動聲色的看著他被士兵將了一軍,心裏不由得感到陣陣暗爽,想要看他怎麼收拾這樣的場麵。
劉大力是個彪大漢,一米八幾,國字臉,粗眉毛,平時便一直這樣凶神惡煞,又不近人情,被我們暗暗稱作“牛泡”。此時牛泡的臉色已經十分難看,漸漸的漲得發黑,看來要變成了牛腰子,排長周峰隻得出來打圓場,對他說道,要不,讓大夥兒都休息十分鍾,十分鍾後,就立馬起身繼續趕路!
見到牛泡沉著臉不置可否,周峰便對我們喊道,“現在起,原地休息,大家再堅持下,我們已經離那裏不遠了。”
話音一落,我們這些還傻站著的新兵蛋子們便如釋重負的坐了下來。這時我看到周峰朝著牛泡張了下嘴巴,大概是他想喊牛泡也坐下來休息,但這話終究還是沒說出口,周峰便也自顧自的坐了下來。剩下牛泡一人還挺著身板孤零零的站著。
我們是派駐雲南雲滿縣的某邊防武警,平時除了日常訓練之外,巡邏,抓毒販子外,搶險救災的活也樣樣得幹,光是撲山火,這兩年來就弄過十幾起。
一天之前,連隊接到雲滿縣政法委的通知,說是在祁支村附近的原始森林裏,有幾個貿然闖入的人走丟了,要我們配合當地政府全力開展搜救。連隊便派出我們一個排十九人前往幫忙找人。
在軍營裏麵關久了,能夠進到這樣的大森林來透透氣,本來就是求之不得的樂事,再說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些人要是找到了,參與搜救的人每人記個三等功也是大有希望的,所以我們都興奮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