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大夫他……不喜歡你娘?”我小聲地問了一句。
景壽嗆出了一個很諷刺的笑。
他枕在我的膝頭,一動不動,鬥爭了很久,他才道出心裏最不願意說的那句話:“我恨他……他害了娘的一生。”
那個他指誰,我們心知肚明……
某一刻,我膝頭上滲進了一陣濕濡——
我沒有動,也沒有問,沒有嘲笑他,也沒有打斷他。
這輩子,景壽第一次真正地落淚,他把他的眼淚留在了我的身上——
我一時感觸,伸手撫著他鬢角的深灰色的發。
我說:“也許你不懂你爹,就好像沒有人懂你一樣——如果你爹娘沒有一點點的感情,為什麼這世間會有這麼一個你?”
都說孩子是父母愛的結晶,就算是這個類似古代的時空裏,戀愛婚姻都不自由。我卻一直都相信,就算勉強被湊到一起……那,生孩子的自由還能是逼著的麼?
“我不知道……”景壽哽咽的聲音嘶啞,連他都開始迷惘,“我不懂他們……更不懂我自己,我盼著來這裏的人是音嘉,可……來的卻是你……”
我苦苦一笑:“也許,這就是命中注定的……”
我的意思很簡單,我們一直都很有“緣”,我們在很早以前就已經認識,來自同一個地方的老朋友——所以,我懂他,願意來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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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芷琴走了,景家隻剩下了那對父子,景壽有一次跑來對著我歎氣:“還好你沒來我家做我妹妹,現在那個家裏,我和阿爹誰也不說話了。”
我笑著告訴景壽:“這就說明,景大夫還沒那麼冷血。”
景壽一副驚醒的模樣,他似乎有點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於是,景家的兩父子開始他們相依為命的生活——
景源繼續打理他的醫館,景壽繼續他的一無是處。
景夫人離世的傷痛很快就消失了……
我不禁懷疑,那天景壽在墳前的淚水是不是掉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