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佞臣掌兵權(3 / 3)

“裘老弟費心了,王某年紀大了,精力大不如前,幸好有裘老弟在。王某已經老啦,不中用啦,今後樞密院事務,就要靠裘老弟啦!”王彥抬手捋順胡須,眼角的皺紋清晰而又深刻。

“大人言重了,下官初出茅廬,全靠大人教導提點,大恩大德尚且難報,下官豈敢再有非分之想?”裘瑞恭敬地鞠了一躬,情緒很是激動。

“裘老弟謙虛了,正所謂江山代有才人出,既然裘老弟才識卓越,理應當仁不讓,承擔起輔佐君王定國安邦的重任,這樣才不負聖上知遇。”王彥語重心長,裘瑞聽出了王彥話中意圖,本想開口言謝,但被王彥抬手製止,裘瑞心領神會,雙手合抱一拳先行退下。

待裘瑞離去,王彥立刻拿起桌上的名冊仔細翻閱,確認沒有問題後才在名冊上署名。

兩日後又逢早朝,各省部官員照例向安帝彙報政務,安帝則認真聆聽並作出批示。快散朝時,一直沉默不語的王彥突然走到大殿中央,以“年事已高”為由提請辭官,雖然安帝出言挽留,但王彥去意已決,安帝隻好點頭應允。王彥辭官,樞密使一職空缺,自然要有人填補空位,安帝詢問群臣可有合適人選,原本大殿之上登時平地驚雷,圍繞著樞密使人選,群臣展開激烈爭論。

“啟奏陛下,臣以為西北節度使程亮堪此大任。”範平作為百官之首,理所應當率先發言,其黨羽見狀也紛紛附和。

“陛下,臣覺得樞密副使裘瑞更為合適!”夏仲淵則持有不同意見,有幾個老臣表示支持夏仲淵,而裘瑞聽了很是驚訝,盡管他知道當初便是夏仲淵力主自己擔任樞密副使,可是他顯然沒料到,這一次夏仲淵仍舊極力推薦他擔任樞密使,裘瑞不禁低下了頭,卻用一種異樣的眼光悄悄注視著夏仲淵。

兩派意見形成了僵持,安帝再度陷入左右為難的境地,不知所措之際,卻見王彥淡定從容地站在那裏,安帝心想眼前的爛攤子都是你小子弄出來,不能讓你小子過得這麼舒坦,於是安帝清了清嗓子,對著朝臣們鄭重地說道:

“諸位愛卿先不要爭執,王卿家雖已請辭,但既然是樞密使人選,朕覺得還是想聽聽王卿家有什麼建議。”說罷,安帝將目光投向王彥,群臣聽安帝這麼講,便也放下爭執,轉而一齊盯著王彥。

王彥本以為,自己辭了官就可以置身事外,結果沒想到竟然給自己出了道難題。他心裏很清楚安帝傾向於裘瑞,所以平日裏對於裘瑞照顧有加,可是他又不想得罪範平,於是他思索許久,方才緩緩開口道:

“回陛下,臣以為,還是裘副使更為合適一些。”王彥說話時仍然顯得很猶豫,王彥的建議暗合安帝的心思,安帝心裏高興,可麵上兒還裝出一副不偏不倚的樣子,語氣嚴肅地說道:

“這件事朕會再做考慮,如果眾愛卿沒有別的事,就散朝吧。”安帝邊說邊揮了揮手,群臣見狀,便齊齊行過大禮,慢慢地退出大慶殿。

回到書房,安帝立刻派人擬寫聖旨,任命裘瑞為樞密使,安帝原本就屬意裘瑞接任樞密使,而早場之上,夏仲淵與王彥的表態更是正中下懷,安帝自然心情大好。高興之餘,安帝突然想起了程亮。

前些日子,程亮派親信小李去拉攏楊沂清,小李巧施一記障眼法,將禮金送入楊沂清手,楊沂清收了程亮的好處,便利用為安帝講道法的機會誇獎程亮;而原本就與程亮交好的薛敬,也經常在安帝麵前替程亮美言,越來越多的人替程亮說好話,加之程亮又能打勝仗,安帝對其關注度也很高。今日早朝,範平推舉程亮,於是安帝動了讓程亮接任樞密副使的心思,然而由於程亮宦官的身份,朝中對其頗多非議,讓安帝顧慮重重,舉棋不定之際,安帝隻好命薛敬去請魏信到書房來。

半個時辰過後,魏信來到書房,行過大禮,安帝命人賜座看茶。

“陛下急召臣來,不知所為何事?”魏信輕聲詢問。

“姑丈,朕打算讓裘瑞接替樞密使,這樣一來,樞密副使空缺,朕有意讓程亮出任,可那程亮乃是刑餘之人,朝中對程亮非議也不少,姑丈覺得,讓程亮接任樞密副使是否妥當?”安帝很苦惱地問道。

“回陛下,太祖嚐言英雄不問出身低,我朝三百餘年,以刺配之身最終立下卓著功勳者不乏其人。老臣以為若真有輔佐天子之才,卻因出身而拒之,倒也有些可惜。”說到這裏,魏信停頓了片刻,安帝一看魏信突然停下,當時就坐不住了,連忙對魏信講:

“姑丈有什麼話請直說,不必顧忌!”眼瞧安帝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聽後話,魏信想一會兒才繼續道:

“關於朝臣們對程大人的議論,臣也聽過幾分,主要因為程大人宦官出身,對其能力持疑,不過自從程大人立下軍功,便再很少聽到此類議論。當然,老臣提出的隻是個人看法,程大人接任樞密副使是否妥當,還應該由陛下定奪。”魏信講得頭頭是道,意思也還算明朗,然而安帝並不想太過輕率,故沒有立刻作出決定,隻是輕輕點點頭。

隨後,安帝與魏信聊了些比較輕鬆的話題,待天色變晚,安帝又邀魏信共進晚膳,魏信推辭,卻也遭安帝盛情挽留,便與安帝一同用了晚膳方才離去。當天夜裏,安帝一直待在書房到深夜,幾經四兩權衡,終於決定讓程亮擔任樞密副使,次日一早便派人傳旨,解決了煩心事,安帝總算鬆了口氣。

接到自己升任樞密副使的旨意,程亮本人還算平靜,依舊有條不紊批閱軍務,不過他的親信馬仔們可就不同了,在他營帳裏山呼萬歲鼓舞歡欣,感慨著總算要熬出頭了。正當親信馬仔們彈冠相慶時,營帳外傳來聲音,將領們有事求見,程亮聞聲立刻命親信馬仔們整理儀容,並親自把將領們迎入帳中。

將領們進了營帳,待程亮坐回椅子,盧應上前一步,雙手合抱一拳,恭敬地說道:

“恭喜程大人升任樞密副使,末將等經過商議,打算今晚設下酒宴,為大人餞行。”盧應說完,營帳中所有將領一齊衝程亮拱手。

“諸位將軍盛情,程某今晚定當赴宴,不過程某有個條件,今晚酒宴,必須由程某宴請諸位將軍才行!”程亮淡然道,而將領們聽程亮這麼講,一下子全都愣住了,不知該如何是好。程亮見將領們如此反應,便繼續說道:

“程某因在西北立下軍功,方能晉升樞密副使,但憑心而論,程某之功理應盡數歸屬各位,程亮不知該如何答謝諸位,隻能宴請諸位將軍聊表心意。當然,如果哪位將軍因程某搶奪軍功不肯赴宴,程某絕不敢怪罪!”程亮說得聲情並茂,隨即又站起身來,朝帳中將領們深深地鞠了一躬。程亮來這麼一出,將領們感動得一塌糊塗,一時無言以對,可能他們就忘了,有個傳統叫“客氣客氣”,這時盧應也鞠了一躬,畢恭畢敬地回答說:

“既然程大人這麼講,末將等怎敢不從?”眼看程亮都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作為西北軍的副統帥,盧應便代將軍們應邀。

酒宴上,有安塞腰鼓與信天遊助興,程亮與將領們全都喝得醉眼朦朧,然而第二天一早,程亮準備動身往開梁赴任,所有的將領都齊齊到場相送,這麼大的陣勢,程亮感動得熱淚盈眶。一番寒暄依依惜別,程亮攜親信們跳上馬背,策馬揚鞭,仰著頭奔向未卜的前程。

樞密使作為天水一朝掌管軍務的最高官員,裘瑞如今可謂位高權重,然而上任後這幾天,裘瑞卻一直悶悶不樂,雖說他對待下屬比較和善,可導致下屬們除了彙報軍務,其餘時間都對他敬而遠之。這天閑來無事,裘瑞帶著幾個護衛在大街上遛彎兒,突然瞧見前方聚集了許多老百姓,叫好聲不斷。裘瑞打發一個護衛去探探情況,不一會兒那護衛回報,原來是前麵有家酒樓新開張,酒樓老板雇了幾個人表演蹴鞠。

聽見“蹴鞠”倆字兒,裘瑞立刻來了精神,領著護衛們過去,護衛們為裘瑞擠開人群,群人一瞅,隻見酒樓前七個人,四前三後正專心表演。看了兩眼,裘瑞突然甩了甩衣袖扭頭就走,護衛們見狀趕忙跟上,結果走出人群沒幾步,裘瑞就對身邊兩個護衛低聲講:

“你們兩個留在這裏,等到表演結束,把後邊那仨帶到五福茶樓。記住了,別太惹人注目!”吩咐完,裘瑞大搖大擺地走了,其餘護衛緊隨,隻留下兩個接令的護衛在那兒眼對眼。

藝伎放歌,古箏奏樂,五福茶樓二樓貴客間裏,裘瑞背對著房門悠然地品著香茶,這時叩門聲響起,一名護衛推開一道門縫,告訴裘瑞他要找的人已經帶到。裘瑞聽罷招了招手,士兵們便把那三個蹴鞠小子帶進屋,裘瑞吩咐護衛們到外麵候著,不許任何人靠近,護衛們接到命令便退出房間。裘瑞依舊背對著那仨人,若無其事地繼續喝茶,那仨人搞不清楚狀況,互相看了看,當中那個穿褐色破布衣,身材瘦小的男子向前一步,拱著手低聲詢問講:

“大爺找小的們有何吩咐?”說話的語氣畢恭畢敬,臉上還陪著笑。這時候裘瑞慢慢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故意抬高聲調地說:

“遊廣,秦祥,王大愣,別來無恙啊!”裘瑞話音未落,這仨人立馬找不著北,另一個藍衣絡腮胡哆裏哆嗦地來了一句:

“這動靜,我怎麼越聽越覺得像裘老七。”言罷,裘瑞一拍桌子,站起來轉過身,點著頭說道:

“秦祥好耳力,居然能聽出我的聲音。”

“裘老七,還真是你啊!”秦祥,也就是那個藍衣絡腮胡邊說邊沒心沒肺地笑了起來,可是沒等他說完,褐衣瘦小男子踢了他一腳,麵帶惱怒地說道:

“你胡說什麼!”斥責完秦祥,那瘦小男子立刻轉過臉對裘瑞講:

“裘大人,您知道秦祥就是這德行,沒大沒小,請您大人有大量,可千萬別跟他計較。”他繼續賠著笑臉,並一通點頭哈腰,那秦祥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揚起手來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

“行啦,遊廣,就你那油嘴滑舌的功夫,我清楚,你們仨也別站著了,趕快坐下說話吧。”裘瑞話是這麼說,可那仨人哪敢,裘瑞一頓客氣,這哥仨兒才躡手躡腳地坐下。

“你們怎麼都混到這份兒上了,要是傳出去,仨禁軍教頭在大街上給人表演蹴鞠,這玩意兒好說不好聽啊!”裘瑞冷嘲熱諷道。

“裘大人真會說笑,就我們仨還禁軍教頭?先甭說別人,就連我們自己聽了都能笑掉大牙!”秦祥打了個哈哈,結果遊廣瞪了他一眼。秦祥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連忙端起茶杯堵住嘴。

“裘大人貴為樞密使,想提拔小的們當教頭,那還不是小事一樁?大人您說是吧?”遊廣顯然聽出了裘瑞話中的意思,因而不由自主地前驅上身,拱著手,奴顏媚笑一覽無餘。不過裘瑞倒沒把遊廣這副媚態放在心上,隻是低著頭自顧自繼續說道:

“別看禁軍教頭品級不過八品下,隻要你們終於我,踏踏實實為我做事,我肯定不會虧待你們,隻要有我一天好日子過,保準你們吃香喝辣!”

聽裘瑞話已至此,遊廣立刻跪倒地上連磕好幾個響頭,再仰首,卻見另外那哥倆兒沒啥反應,氣的險些急火攻心,趕忙拉了拉他們的褲子。經過遊廣這麼一提醒,秦祥和身材健碩的王大愣才跟著跪下,仨人這腦袋往地上又是一通磕。

“裘大人,您就是我們的再生父母,我遊廣就是當牛做馬也答謝不了您的恩情!隻要您一句話,我遊廣上刀山下油鍋絕不含糊!”一番叩首禮畢,遊廣又使出了他那油嘴滑舌的看家本領。

“沒錯,裘大人您就是我爹,不對,您就是我祖宗,也不對,總之”秦祥也跟著耍貧嘴,但火候顯然無法跟遊廣相提並論。

看著眼前這哥兒仨這副模樣,裘瑞嘴角勾起一個不經意的微笑。

八月最後一場傾盆雨,在黃昏時分停歇,不僅使得盛夏的酷暑毒熱開始收斂,更讓彌散在空中的塵土重歸安分。

街邊一間小酒肆,裏麵沒有客人,掌櫃站在櫃台裏,漫不經心地撥弄著算珠,小夥計也因為實在無聊,抖了抖抹布,擦拭著已經幹淨發亮的桌椅。掌櫃實在鬱悶,便走到門口透透氣,盡管經過暴雨洗禮,空氣變得格外清新,但是這場雨對酒肆的生意而言卻無異於災難。

掌櫃正在煩憂時,來了兩位客人,掌櫃大喜過望,親自將兩人迎進店裏,並連忙叫夥計過來招呼客人,小夥計一看有生意,立即打起精神。這兩位客人,年長的四十左右,年輕的不過二十五六,兩人入座後,年輕的那位便笑嘻嘻地說道:

“劉叔,想吃什麼盡管點。”

“不敢不敢!吃什麼還是請黃虞侯做主吧!”劉叔趕忙抬手推脫。

這位黃虞侯點了一壺陳釀花雕酒,又配了些下酒菜,酒菜上齊,黃虞侯恭敬地為劉叔倒滿杯,劉叔登時站起身來倒退兩步,誠惶誠恐地講:

“怎能讓虞侯斟酒,您這不是折煞我嗎?”說著,劉叔便向黃虞侯作揖賠禮。

“劉叔,您說的這叫什麼話?小侄早年家貧,多虧劉叔經常接濟,小侄才不至於餓死街頭,小侄就算再怎麼不是東西,也不敢在救命恩人麵前擺架子啊!今後您與我還是叔侄相稱,否則,我可就要生氣嘍!”黃虞侯邊說邊扶劉叔坐下,而劉叔聽了這話也挺感動,聲音顫抖著講:

“好,大侄子,我這個當叔的先幹了!”言罷,劉叔端起酒杯,痛快地飲盡整杯酒,黃虞侯一看,便雙手捧杯,仰頭也是一杯酒下肚。

幹了頭杯酒,倆人拿起筷子開動,邊吃邊聊,酒菜穿腸過,往事上心頭,回首昔日種種,劉叔時而開懷大笑,時而老淚縱橫。黃虞侯隻是聽著,眼角處卻早已泛起晶瑩亮光,連幹了三杯酒,一下子酒勁兒湧上頭,拍著胸脯說道:

“劉叔,您今後有事盡管開口,小侄一定盡力而為!”黃虞侯神色堅定地說道。

“不瞞你說,大侄子,叔還真有一事兒想求你。就我那不爭氣的兒子,今年也十六七了,可是到現在也沒個正經營生,整天在大街上瞎混,大侄子你是禁軍虞侯,能不能讓你老弟到禁軍入伍,也算是謀個正經差事。”劉叔低聲問道。聽了這話,立刻露出為難的神情,低聲回答說:

“這個恐怕有些困難,劉叔,您可知道最近城西出了一條暗鋪街?”黃虞侯說著就低下頭,情緒也不似剛才那般亢奮。

“關於暗鋪街,我倒有所耳聞,據說那裏無論成品還是手藝可謂應有盡有,不僅做工質地不差,而且價格要比外麵低出兩三成,大侄子怎麼突然提到暗鋪街了?”眼瞅著黃虞侯突然轉移了話題,劉叔答話時表情很是疑惑。

“您知道在暗鋪街裏的工匠,都是些什麼人嗎?您知道為什麼暗鋪街,價格比外麵便宜嗎?”黃虞侯一臉神秘地繼續問。

“這個我怎麼知道?”劉叔擺了擺手,自嘲地說。

“實話告訴您吧,暗鋪街裏的工匠,那都是禁軍士兵。自打樞密使裘大人掌管禁軍,招募士兵就隻招募有手藝的人,像什麼木匠裁縫,他們平日裏根本不操練,就是在暗鋪街勞作,掙來的錢全都進了裘大人腰包。而且這些人是禁軍士兵,朝廷發放軍餉,根本不用裘大人支付工錢,所以暗鋪街的價格,自然就比外麵便宜嘍。”黃虞侯聲音很是低沉,生怕被旁人聽見。

“都說裘大人能當上樞密使,就是他那雙腳好使,擅長蹴鞠,所以才能得到陛下賞識。不過現在看來,裘大人不僅那雙腳好使,他那腦子可是更好使。但如此說來,你老弟什麼手藝都不會,沒法到禁軍入伍啦!”劉叔很是苦惱。

“劉叔倒也別著急,您不就是想讓我老弟謀個正經差事嗎,這也不難。如果劉叔不嫌棄,就讓老弟跟著我,正好小侄缺個助手,以咱們之間的交情,小侄絕對不會虧待老弟。”似乎聽不懂黃虞侯在說什麼。黃虞侯見劉叔神情如此僵硬,不禁微微一笑繼續說道:

“您是我恩人,小侄對您也不必藏著掖著,自從裘大人掌管禁軍,想憑真本事晉升,那就是做夢,所有官銜一律明碼實價,小侄花了十萬雪花銀,才換來這虞侯。錢花出去了,就得掙回來,小侄自己也有些買賣營生,讓老弟過來當幫手,不僅信得過,而且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講了半天話,黃虞侯也覺得口幹舌燥,所以拿起酒杯張口又是一杯酒。

“黃虞侯如此大恩大德,真不知道要如何答謝。”劉叔情緒高漲,又朝黃虞侯拱手作揖。

“劉叔,咱們剛才不是說好了嗎,您怎麼這麼快就忘了。”黃虞侯麵帶慍怒,劉叔這才想起自己又說錯話了,連忙賠笑,不過黃虞侯也就是擺擺樣子,打了個哈哈,隨即又是和顏悅色。

倆人接著喝酒,直到太陽徹底落到地平線以下,方才盡興而歸。

第二天一早,劉叔就帶著兒子去見黃虞侯,一照麵,那少年朝黃虞侯行作揖禮,黃虞侯打量著眼前這少年,人高馬大身材結實,黃虞侯看了很是喜歡,不禁脫口道:

“幾年不見,老弟長大了!”說著,黃虞侯伸手拍了拍那少年的肩膀,那少年並未言語,隻是微笑。劉叔對於兒子的木訥很是無奈,隻好親自開口道:

“那今後就勞煩大侄子多多照顧啦。”劉叔的目光在兒子與黃虞侯之間遊移。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老弟,今後在人前你喚我一聲虞侯,私底下,你我還是兄弟互稱,不必見外。”黃虞侯說完,劉叔父子連連點頭,這時候黃虞侯又從懷中摸出幾錠碎銀,硬塞給劉叔,繼續說道:

“劉叔,這有幾錠碎銀,您拿著,回去置一些物件,千萬別虧了自己,今後小侄一定好好孝敬您,您就安心地享清福吧。”說完,黃虞侯朝劉叔深鞠一躬,劉叔揣好碎銀,哼著小曲高興地回去了。

待劉叔遠去,黃虞侯領著小劉去往城郊。

城郊一處僻靜地,一大群工人正在翻修一座宅子,見黃虞侯來,工人們更加賣力。黃虞侯招了招手,一個身材敦實膚色黝黑的男子快步走來,笑嗬嗬地站在黃虞侯身旁。黃虞侯側目瞟了他一眼,然後指著小劉慢悠悠地說:

“這是你們劉工頭,以後就由他監督你們幹活,他的話就是我的話,誰若不從,就是違抗軍令!”黃虞侯聲厲色嚴,那黝黑男子聽了連連點頭,黃虞侯見狀又擺了擺手,那黝黑男子便繼續去幹活。

“我說老哥,他們若不從,略施懲戒倒也是應該,可怎麼著也不至於倒了違抗軍令的程度吧?”木訥的小劉終於開口,顯然黃虞侯剛才那番話讓他難以理解。

“老弟,實話告訴你,這些人都是我手下的士兵,平日裏不用他們操練,讓他們出來幹活兒,就算是以勞代練,我們還能有進餉。”黃虞侯很是得意,小劉則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黃虞侯看罷微微一笑,接著對小劉講:

“我還有些公務,這裏就交給你,還有十天交工,就辛苦你了。”黃虞侯說完轉身要走,小劉本想送送,但被黃虞侯攔下,所以隻是拱拱手以示心意。

等黃虞侯一走,小劉立刻換了副麵孔,不再似剛才那般羞澀,雙臂盤在身前,人五人六地往那一坐,活脫脫一管事兒的架勢。

十日交工期到,雇主對宅子翻修非常滿意,故而痛快地支付了工錢,黃虞侯拿著沉甸甸的銀子,心裏樂開了花。小劉來到黃虞侯家時,黃虞侯正在寫奏報,見小劉來,黃虞侯放下筆,將桌上的小布包往前推了推,淡淡說道:

“老弟,這些日子辛苦你了,這二十兩白銀你拿著,老弟且放心,隻要你好好跟著我,老哥是絕對不會虧待你的!”黃虞侯說完,小劉不僅搓了搓手,接過布包,正巧此時,他無意中瞥見黃虞侯新寫的奏報,臉色突變,湊過身去輕聲問道:

“小弟記得您手下隻有四千餘士兵,可您為何要報給朝廷,說您手下有七千人?”小劉滿臉疑惑地盯著黃虞侯,黃虞侯見狀微微一笑,用更低沉的聲音回應說:

“這你就不懂了。向朝廷報七千人,就可以領到七千人的軍餉,多出來那部分不就成了我的?不光這樣,士兵們的餉銀我再扣掉兩成,這些又能進我的腰包。試問當今禁軍將領,誰不虛報人數?誰不喝兵血?又有誰不讓士兵無償勞役?”說罷,黃虞侯抖了抖衣袖繼續寫奏報,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

小劉暗道,老哥生財有道,看來自己算是跟對人了。